176. 好心辦壞事 三人行必有我師焉。(1 / 2)

衛長君掄起斧頭:“你想死嗎?”

韓嫣疾走幾步越過他。衛長君翻個白眼, 幾十歲了,還跟個熊孩子似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彆往裡去。”衛長君大聲提醒, “去病和阿奴也沒往裡去。誰也不知道最裡頭有什麼。”

韓嫣箭法不錯,他們帶了兩把弓箭,衛長君不擔心凶獸, 但他擔心野人。凶獸可以一斧頭斃命, 野人不會說人話也是一條人命啊。可野人講不通道理, 不用強就一定會受傷。

韓嫣聽不見他的心聲,回頭說:“我保護你。”

衛長君翻個白眼:“裡頭還有去病和阿奴設的陷阱。”

往樹林裡跑的女人慢下來,用鐮刀等物勾一個長長的樹枝,先用樹枝敲打一遍確定沒有危險和陷阱才敢往前。

衛長君不認識楮樹叫嘟嘟出來幫他。

嘟嘟掃一圈, [越往山上去越沒有。得往低窪處尋找。]

[那得沿著窯廠往東南,離河比較近的地方去。]衛長君想想, [改天再找。明年試試竹子。這邊不缺水,氣候也比兩千年後濕潤,能種活吧?]

[可以是可以,但肯定沒有南方的竹子長勢好。]

[改日入關買生活物品,我也一塊去,問問關內商人去不去南方販竹紙。]

嘟嘟提醒他,[南方不一定有。]

[你小看唯利是圖的商人了。指不定八陽裡村民剛學會, 就有商人偷偷跟他們學過。即便八陽裡村民看在我的麵上守住了,他們的親戚朋友呢?]

嘟嘟不懂人心,[你買的手紙是不是一年比一年便宜?]

[這幾年價格穩定下來, 大概不能再低了。]

[也有可能商人大肆購入,然後一點點往外放。]

要是這樣,他明日就去東南邊尋楮樹。楮樹做的紙不如竹子細, 可是當手紙沒問頭。有了這個衝擊,商人再想控製紙的價格就難了。

竹紙便宜下來,衛長君回到長安生活成本就低了。這事可謂利己利民。

衛長君打定主意便認真尋找蛇。

平日裡上山的人少,無人打擾,蛇的天敵又不多,霍去病和阿奴也沒抓過蛇,以至於蛇多的很好找。比霍去病和阿奴設的陷阱容易。

衛長君擔心把蛇惹急了,有幸躲過一劫的蛇聯合起來循著人氣找到他家,他的簍滿了就叫眾人回去。

眾人沒找到霍去病的陷阱,回去的路上問衛長君,“小霍公子的陷阱是不是不在這邊?”

衛長君沒問過:“興許在北邊。回頭我問問。”

“大公子,這是朔方的木耳嗎?”

衛長君回頭,十七八歲的女子小跑過來,攤開手心給他看。衛長君瞧著眼熟,像是見過又像是沒見過。這時候又得找嘟嘟。

嘟嘟跳出來,[你還是離不開我吧。]

[彆貧。我確定見過這東西。]

[在你老家嗎?你老家是有這東西,但出現在路邊草地裡,不如石頭上的大且顏色透。]

[我知道了。這東西對環境要求極為苛刻。後來老家汙染多了,這東西就絕種了。]衛長君轉向那女子,“一種類木耳的菜。出現在比較潮濕的地方。雨後頭一個晴天最多。”

韓嫣瞥一眼,沒見過:“味道如何?”

“洗的時候不能揉搓,用水衝乾淨煮麵湯或雞蛋湯,比木耳味道好。”

話音剛落,隨衛長君來的那些女子眼睛亮了,齊刷刷看向衛長君。衛長君點頭:“找幾個男子陪你們一塊去。方才沒碰到凶獸毒蛇,不等於沒有。”

眾人不約而同地往營地跑。

韓嫣眉頭微皺:“她們當中有些人知不知道自己三四十歲了?怎麼跟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似的。”

“說得好像你多穩重一樣。”衛長君大步往前。

韓嫣愣了愣,反應過來小跑追上:“怎麼不穩重了?”

“穩重的人能說出我像她們的母親?也就國舅爺大肚能容不跟你計較。”

韓嫣打量一下他的腹部:“沒看出來。”說完還搖了搖頭。

“凡夫俗子。”衛長君鄙視。

韓嫣呼吸一窒:“我——我就不該陪你上山。”

衛長君:“求你了嗎?”

韓嫣張了張口,咬牙切齒:“有你求我那天。”

衛長君點了點頭:“比如這些蛇如何收拾。可是你會嗎?”

韓嫣不會,臉通紅,也不知道是憋得還是氣得。反正衛長君不敢繼續,拍拍他的肩膀朝河邊走去。

河邊除了女人孩子還有許多男子,那邊樹多有陰涼地,很多男子在樹下修木頭家具或用去年存下的乾草編草席,或修農具編筐。

衛長君不要求每人每日做多少,反正也不是他用。這些人沒多少壓力,乾活都是自願的,所以臉上都洋溢著輕鬆和淡笑。有些人甚至會停下來認真嘮幾句。

衛長君到跟前看到這一幕幕怡然自得的場景,不合時宜地暗暗可惜,最多兩年這些人便會起了私心,厭惡一起乾活一起吃飯的日子。

好在他比這些人多活一輩子,早就做好了分地分產的準備。

衛長君笑著問:“忙著呢?”

眾人下意識停下,循聲看去慌忙起身,接二連三地喊:“大公子。”

衛長君把簍放地上,“這裡頭全是一些無毒的蛇,誰敢收拾?收拾好了給我四條,餘下的隨便你們怎麼吃。”

無毒的蛇也是蛇,男男女女麵麵相覷好一會,出來三個,兩個說會收拾,一個說吃過。衛長君好笑:“我也吃過。”拎起簍子交給會收拾的兩人,“收拾好了給我送去。我去城裡頭挑一間屋子,明日給孩子們上課。”

去年這時河流東南邊還是一片荒草空地。如今長寬各二裡的城牆有一丈五那麼高,裡頭也有兩三百處三間小院了。再蓋幾百處,城牆加高一丈,安上厚重的木門,朔方城就建好了。

看似有很多活,其實也快。如今不止有兩千騎兵和上萬名兵卒,還有上千口關東來的貧民。眾人齊動手,十月便可竣工。

如今城裡頭也在打地基修土牆。土便是來自河邊。由於城牆房屋都用土,河流都比去年這時候寬了兩丈。不過邊關小城的木頭全被衛長君買來且用光了,去年鋸掉的鮮木還沒曬乾,沒法做梁木,沒法上瓦,也沒有草席鋪在瓦底下防滲水,去年隨衛長君來的那些匠人才有空在河邊侃大山。

衛長君有人性,隻叫幫著砌屋牆修城牆的兵卒乾五個時辰,下雨下雪天休息,比他們以為的輕鬆多了,這些人也很喜歡衛長君。

衛長君進城,忙著拉土的兵卒會停下來同他問好。衛長君微微頷首,回一句:“吃到肉了嗎?”

小兵笑的眼睛都沒了。

“屋牆不必砌太高,一丈就行了。以後住進去的人嫌矮,叫他們推倒了自己蓋。”

小兵點頭:“韓太守說過。大公子儘管放心,我等不會累著自己。”

衛長君笑著點頭,朝關東貧民聚集地去。

關東來的百十來戶貧民的住所都挨著,衛長君挑一個離他們最近的小院,到城外找幾個關東貧民收拾一下,便回去準備。

衛長君到家見韓嫣眯著眼盯著公孫敬聲背書,像是很無聊的樣子,他計上心頭。翌日清晨,衛長君把他準備的課本戒尺交給韓嫣。

韓嫣:“你做什麼去?”

“你去。”

韓嫣糊塗了:“去哪兒?”

公孫敬聲忙問:“是不是給關東來的那些小孩上課?韓兄,這是好事,快去吧。不必擔心我,我自己會看書寫字。”

韓嫣瞪大眼睛,一副你開什麼玩笑的模樣看著衛長君。

“我是太守,朔方郡太守!”

衛長君:“你的朔方郡何在?”

韓嫣把嘴閉上,拿著課本氣哼哼往外走。

“等等!”

“有屁快放!”

衛長君的呼吸停頓一下,“太守,說話文雅點,你乃世家公子。”

“世家公子尊貴嗎?”韓嫣話裡有話,衛長君聽出來了,但他裝作沒聽懂,“上午下午各半個時辰。他們不習慣,沒有筆墨,隻能在地上劃拉,教多了也記不住。”

韓嫣眉頭微蹙:“地上劃拉能記住幾個?”

“一天記住兩個,等到立冬也會寫全家人的名。明年再來一年,能看懂房契地契,算得清酒錢就行了。”衛長君提醒他,“這一撥小的懂禮,你以後管起來也省心。我過兩年回長安,你還跟我一塊回去?”

太守回到長安變成一介白身,韓嫣能接受,韓家無法接受。可太後還在,韓嫣也不敢入朝。誰知道她是不是因為年齡越大心眼越小。韓嫣不敢賭,衛長君也不敢賭。他和衛青不怕太後,衛子夫怕。太後是衛子夫婆母。天天叫她過去伺候,衛子夫哪受得了。

衛長君可以確定他不會為了韓嫣同太後直接對上。衛長君也暗示過韓嫣,他妹在宮裡,他幾個外甥女的婚事還指望太後彆瞎摻和。

衛長君又說:“以後人多了,土地分開各過各的肯定會產生矛盾。也該有個處理公務的府衙了。到時候不止需要衙役,還需要刀筆吏。總不能從服兵役或駐守在此的騎兵裡頭選吧。”

韓嫣竟然沒想到這些:“五年內無需納稅,五年後還得有糧倉收稅的?”

“你說呢?”

韓嫣揉揉額角:“看來我需要不少人。”

“韓兄,任務挺重。”衛長君神色輕鬆,韓嫣忍不住瞪他,“信不信我回頭給陛下去一封信,說我很需要你。”

衛長君笑著搖頭:“我信你,不信陛下。陛下縱然容我留在關外,也是叫我去五原郡。此地明年沒有我也行。看在你我相識多年的份上提醒你,明年陛下一定會遣兵以及許多關東貧民前往五原。五原如今還是一片荒涼之地。太守過去跟無頭蒼蠅一樣不知從何入手,你猜他是找你還是找我請教?”

韓嫣是太守,自然找他。衛長君是個種地的,懂什麼啊。在長安也從未插手過朝堂之事。

“所以?”韓嫣有個不好的預感。

衛長君:“留給你教學的時間不多了。知道為何陛下明年一定會把五原弄起來嗎?”

韓嫣不知。公孫敬聲也忍不住豎起耳朵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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