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 興師問罪 大將軍憐貧惜弱。(1 / 2)

衛青張口結舌, 好像不配。

衛長君見他竟然還猶豫,氣得又想給他一巴掌。可這弟弟是大將軍,他二人又在街角, 叫熟人看見對誰都不好。衛長君咬咬牙深吸氣, 雙手叉腰瞪著眼睛看著他。

衛青從未見過他大兄這樣:“大兄, 那錢——”衛長君一瞪眼,衛青猛地咽回去, 慌忙道:“我錯了,大兄。”

“哪兒錯了?”衛長君咽下滿腹汙言穢語耐著性子問。

衛青想了又想,試探著問道:“我不該有此想法, 更不該請教大兄?”

“隻是如此?”

衛青:“以後——”

還有以後?衛長君不客氣地翻個白眼。

衛青頓時覺著多說多錯,小心翼翼地說:“請大兄賜教。”

“你是不該有此想法嗎?你應當聽到這種言論就叫奴仆把此人打出去!”衛長君再也忍不住, 隔空指著他, “堂堂大將軍, 給一個妃子送錢,他是何居心?王氏天女下凡,既入後宮, 她也不配!”

衛青不由得說:“陛下——”

“陛下喜歡她。”衛長君不敢叫他說下去, 他怕忍不住一拳揮過去,“我聽不少人說過。那又如何?那是陛下的女人,其家人是貧窮是富貴都是陛下的事。再說了,陛下喜歡的人多了去了。你都送錢送的過來嗎?你或許沒想過給他人送錢。那王氏有頭六臂,還是你有什麼把柄在王家人手上?”

衛青連連搖頭。

衛長君咬著牙歎氣:“你是大將軍啊。大漢立國幾十年,軍中拜將的有幾個?陛下如此看中你, 你去討好他的女人之一,陛下會感到欣慰?恐怕會叫你氣暈過去!”

衛青張口試圖說些什麼。

“你彆說話。”衛長君趕忙阻止,“有沒有想過她在陛下心中地位?說句不好聽的, 她跟宮中那些寵物沒兩樣。高興賞一口,逗一逗,心情不好,她可能就失寵了。

“而你,國之棟梁,擎天之柱,萬民敬仰,百官尊敬。”說到此,衛長君越發想罵人,“你這樣的人給她那樣的人送錢,你你你,你是吃飽了撐的,還是近日太閒?”

衛青的臉一下子紅了,嘴巴動了動想勸他消消氣,到嘴邊又咽回去,端的怕他越發生氣。

衛長君放下手,深吸一口氣:“仲卿,如果還不知道大將軍意味著什麼。皇後不姓衛,跟你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她誕下皇長子,皇長子已經被立為太子,皇後和太子都得討好你。我這樣說,懂了嗎?”

衛青驚得微微張口。

衛長君再也忍不住,朝他腦袋上一巴掌,“醒了嗎?”

衛青慌忙點頭。

“大公子?”

疑惑聲從身後傳來。衛長君不禁閉上眼,他就知道得碰到熟人。衛長君無奈地睜開眼睛,轉過身去,“韓說?”

“大公子知道我?”韓說很是驚訝。

韓說和十年前的韓嫣很像,隻是不如韓嫣相貌好。衛長君不好說實話:“聽你大兄說過幾次。你怎麼在這兒?”

“家父病了,我向陛下請幾天假。”韓說舉起手中紙包,“才找醫者拿的藥。”忍不住看一眼衛青,見他臉上還有淡淡紅暈,“遠遠看到大將軍,我還以為看錯了。”由於不信世間還有人敢訓衛青,韓說都懷疑他年齡不大眼睛先花了。忽然想起除了陛下確實有一人敢數落衛青。雖然那人遠在邊關。對衛長君的好奇叫他走過來,“大將軍這是怎麼了?”

衛長君:“一點小事。”

韓說不信,但他很清楚什麼熱鬨能看什麼熱鬨不能看,“大公子何時回來的?”

“今日午時左右。”衛長君想起一件事:“你大兄叫我給你父母捎一箱葡萄酒和醬菜。若是方便,我叫衛廣給你們送去。”

韓說哪敢勞煩大將軍弟弟:“我家有馬車,回去叫人過去拉就行了。給大公子添麻煩了。”說完就行個禮告辭。

衛長君轉向衛青:“可以告訴我誰給你出的主意了嗎?”

衛青下意識問:“大兄是想——”對上衛長君似笑非笑的樣子,他不敢有半點遲疑,快速把寧乘此人供出來。

衛長君轉身往家去。衛青不禁問:“大兄不去東市?”

嘟嘟替衛長君發愁,[你這個弟弟啊。要不是親眼所見,我真不相信他是衛青。]

衛長君歎氣:“家裡什麼都不缺,我去東市做什麼?”

“那……”

“自是怕阿母聽見胡思亂想。”

衛青小跑跟上,“大兄,以後——”

“記住,你是大將軍!”衛長君瞪他,“除了陛下,你見著太後都不需要彎腰。”

“可是——”

“沒有可是!”衛長君打斷他,“不要說什麼禮賢下士。據我所知朝中那些官吏還沒有人值得你大將軍以禮相待。”

衛青忍不住說:“會被人說成傲慢吧?”

衛長君:“給王家人送錢就沒人說?嘲笑你的人隻會更多。”

“那我,我聽大兄的。”

衛長君按住他的肩膀,長歎一口氣:“身為大將軍,不仗勢欺人作踐侮辱臣下就夠了。”

“您以前提醒我謹慎?”

“那是做事。你沒乾過徇私枉法的事,誰敢彈劾你?”衛長君鬆開他,“你性子綿軟,不會惹來非議,但會有很多人給你添堵。縱然渾身肅殺之氣,像誰都欠你錢,欠你一條命一樣,也沒人敢在背後議論。隻會說你不愧是大將軍。”

衛青神色一怔,仿佛茅塞頓開。衛長君知道無需再說,“回家吧。”衛青歡快地跟上,步履都輕鬆多了。

衛長君瞥他一眼,無奈地微微搖頭笑笑,“明日進宮你去做事,我一個人去椒房殿。”

“大兄何時找寧乘?”

衛長君又想歎氣:“他也不配我親自找他。”

衛青尷尬地摸摸鼻子,不敢再提這事。

翌日進了未央宮,到宣室殿附近,馬車停下,衛青看著衛長君猶猶豫豫好一會兒,確定衛長君沒有開口的打算,他不得不下車走人。

衛長君無奈地看他一眼也從車上下來,步入椒房殿。

椒房殿離宣室不甚遠,可宮殿太大,他走到椒房殿外身上都冒汗了。

昨晚劉徹留宿椒房殿告訴衛子夫,衛長君回來了。今日一早,衛子夫令宮娥太監打掃宮殿,準備食材,然後又叫小黃門去給劉據請假。

天寒地凍,衛子夫也沒舍得殿門緊閉。透過寬大的門縫看到人影,衛子夫拽著劉據出來。衛長君疾走幾步,“外麵冷,快進去。”

“大兄。”衛子夫鬆開兒子福了福身,然後叫劉據見禮。

衛長君欣慰,妹妹比弟弟懂事多了。他笑著抱起小外甥:“據兒還記得大舅嗎?”

劉據乖乖搖頭,打量著衛長君,烏溜溜的眼中儘是好奇,仿佛在說,這就是母後父皇心心念的舅父啊。

“以後就不會忘了。”衛長君坐下,把小孩放腿上,“路途遙遠,我也沒給你們帶什麼東西。”

衛子夫在他身側不遠處坐下:“大兄回來就好。宮裡什麼都不缺。”

“不過我給據兒準備一樣。”衛長君從懷中掏出一個東西,用汗巾裹著。衛子夫好奇,小劉據也好奇。衛長君拆開汗巾,衛子夫很是意外,“匕首?”

一把鑲滿了各種寶石的匕首。

衛長君:“這是阿奴在匈奴首領賬中找的。最初上麵有腥味,我懷疑匈奴首領割牛羊肉用的。等據兒長大,出去狩獵時留他割肉吧。”說著遞給小外甥。

衛子夫提醒:“據兒,謝謝舅父。”

小孩喜歡亮亮的東西,看到寶石笑眯了眼:“謝謝舅父。”

“據兒喜歡就好。”衛長君給衛子夫使個眼色。

衛子夫叫宮女領兒子下去,“據兒,匕首很是鋒利,不可以自己玩兒。”

小孩點點頭,迫不及待地把小手遞給宮女。

衛長君等殿內隻有衛子夫心腹,他才開口:“宮裡的事我聽說了。”

“王氏嗎?”衛子夫問。

衛長君頷首:“如今有了王夫人,來年就有可能有趙夫人張夫人李夫人。如果在意得在意到死。”

衛子夫很是讚同地點頭:“我很早便有心理準備。”

“真到這一日難免失落不是嗎?”

衛子夫從來沒有把王夫人當成對手,也不在意皇帝一日去幾次,仿佛劉徹和王氏之間的那些事與她無關。

太後沒少跟宮人感慨衛子夫一如既往地賢惠。不少宮女太監佩服她沉穩大氣。殊不知衛子夫心裡也不安。這不安因為帝王多情,也因為她出身低微。

衛長君回來,衛子夫有了主心骨,不安沒了,便隻剩失落。偏生又被衛長君點出來,一時間衛子夫心頭百感交集,喉嚨發堵,甚是想哭。

衛長君不等她落淚便問:“還記得你留在宮中的初心嗎?”

衛子夫愣了愣神,想起多年前她直麵帝王,請求出宮。

“記住初心,誰也動不了你。哪怕我和仲卿不在了。”衛長君屏退左右,補一句,“真有那麼一日,可以去八陽裡,也可以去朔方。”

衛子夫驚得失語。

“你大兄確實不摻和朝堂之事。可我不是聖人。我也有私心。不過我希望不到那一日,永遠不要告訴據兒。他是你兒子,日後也是太子。我不希望衛家保住了據兒卻成為第二個呂氏。”

衛子夫慎重點頭:“子夫知道。子夫替據兒謝過大兄。”

衛長君搖頭:“我不是為他,是為你,為衛家。倘若陛下隻動據兒一人,我不會做這些。然而那是不可能的。據兒是我外甥,打斷骨頭還連著筋。”

“子夫知道。”

衛長君:“可以放心了嗎?”

衛子夫笑著連連點頭。

“那以後我再來看望你們母子。”衛長君起身。

衛子夫驚得跟著起來:“大兄還回去?”

衛長君朝宣室殿方向看去:“找陛下聊點事。昨日弄了我那麼多酒、菜以及棉被,連我的野菜也不放過,不找他要點好處,他以後非得跟蝗蟲似的,顆粒不剩。”

衛子夫想笑:“難怪陛下昨日那麼高興。”

“他是高興了。那兩條被褥本是韓嫣孝敬父母的。他拿去了,我隻當沒這回事。”衛長君見她要送,“風大,彆出來了。”

衛子夫指一個小黃門,“叫他陪您過去。”

衛長君搖頭:“我踹門而入,陛下也不敢把我交給廷尉議罪。”說完大步走下台階,直直地朝宣室走去。

衛子夫聽母親說過,陛下把她大兄當友人。但她從未見過二人如何相處。衛子夫好奇,走到殿外,朝她大兄看去。

巡邏的禁衛停下拱手見禮。衛子夫很是意外:“他們也認識大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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