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姒睡醒時已經到了下午三點, 午後的陽光透過窗簾在地上落下斑駁的暗影, 她揉著惺忪睡眼, 趿拉著拖鞋取回客房服務取走送洗烘乾的衣物。
直到走到樓下前台, 秦姒還感覺倦意滿滿,通宵的疲憊單憑七、八個小時的睡眠根本難以緩解。
二十歲出頭的少女一身慵懶地倚靠在前台邊, 眉眼還掛著點剛睡醒的迷蒙,側耳聽著酒店前台向她確認房間登記信息,“小姐,登記入住是使用的傅承兮先生的鑽卡對嗎?”
秦姒剛想點頭確認, 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麵的清脆聲響由遠及近,最後停頓在自己身側不遠處, 伴著一聲輕笑, 久違, 卻熟悉非常,“秦姒?好久不見啊。”
來人一身Valentino秋季新款,身後跟著一個同係列衣裙打扮的女生, 兩人顯然是剛快速退房出來。
秦姒無聲挑眉, “怎麼?鄭涵?”
冤家路窄, 自從鄭涵家因為鄭父病重搬到郊外豪宅修養後, 秦姒大約有小半年沒遇見她人了。
但不管多久沒見麵,秦姒都不會忘了以往每次見自己她是如何唇槍舌劍的, 不管是替她好閨蜜抱不平, 還是替她好兄弟強出頭, 秦姒也不清楚怎麼好像鄭涵周圍所有人都被她虧欠過似的。
對著秦姒算不上好的態度, 鄭涵卻是一貫冷靜自持,畢竟她跟秦姒這麼多年針鋒相對,非常熟悉她的路數。
鄭涵微笑示意旁邊的小姐妹等自己一下,然後眼神瞟向前台,衝她意味深長地勾唇,“怎麼,就讓你一個人退房回去呀。”
一句話說的再明顯不過,剛才前台的話她全聽見了。
秦姒無聲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其實以往每次跟自己過招,鄭涵這死丫頭基本上沒占過什麼便宜,畢竟她在一高混了那麼多年,還是有那麼點拿捏人的本事。
不過大約是每個反派都擁有百折不撓、不停搞事的意誌,鄭涵次次吃癟從沒見過長教訓,每次見了她就火力全開,次次上趕著被她懟。
不過這次不巧,秦姒無奈看了眼自己一身毫無氣場的運動裝,連帶著和傅承兮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擺在麵前,跟鄭涵在人來人往的大廳撕破臉?她想想都覺得算了。
秦大小姐破天荒頭一次擺出油鹽不進也不打算反駁她的樣子,鄭涵卻一反常態沒領情,她看著秦姒有些蒼白的小臉,踩著高跟鞋湊近一步,“怎麼,累到啦?”
鄭涵長相用秦姒的話說就是典型的尖酸,她隱晦勾起眉眼的時候,隻能讓她想到狐狸精,此刻狐狸精就在身前,想要發騷搞事的氣味直衝鼻尖,秦姒敏銳地把手隔在兩人中間。
“關你什麼事?”她實在懶得解釋。
“怎麼不關我的事,怎麼說當年我跟他也是同學。秦姒,你才幾歲,這些年都換多少男人了?還好意思說喜歡他?”
經年舊事猝不及防地被提起,秦姒手微微一頓,身體有短暫的僵硬,之後看著她的眼神不似方才,染上了淩厲的氣勢,“關你什麼事?”
——還是重複了方才那一句。
鄭涵一笑了然,彆看秦姒平日伶牙俐齒,但真正被踩到痛點的時候,總是這樣突然失去言語,她太熟悉此刻她拚命凹強勢偽裝自己的樣子。
她唇角勾出一個諷刺的弧度,“不關我的事,但你敢說不關照然的事?照然跟他當年多般配?要不是你,她用得著到現在還自責自己、陷在過去出不來嗎,反倒是你,罪魁禍首倒逍遙地很……”
出乎意料,這段話出口,秦姒反倒安靜了下來。
她微抬頭,看著穿上高跟鞋比自己高了大約五厘米的女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怎麼,孟照然自己找著個冒牌貨,還好意思派你來我麵前裝癡情?”
秦姒看著麵前的鄭涵疑惑地瞪大眼,了然笑了笑,踮起腳尖貼到鄭涵耳邊,“怎麼,你的‘好閨蜜’沒告訴你這件事呀?”
秦姒臉上帶了點小壞,目的達成,她回身跟她拉開距離,手指無意識鉸著頭發歪頭笑,“看來你這討好小姑子的策略也不怎麼好使呀,天天做馬前卒,結果人家好像還是沒把你當自己人?”
鄭涵跟孟照然哥哥算是一對倒黴的癡情怨侶,從高中時候就在一起,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孟家老太太對他們的事好像還是一副全不在意的樣子,不否認、也不承認,乾耗著,反正他們家的是孫子,也不吃虧。
秦姒有點同情地看了鄭涵一眼,將頭發掖到耳後,“沒空跟你廢話,我要回家了。”
說著看了眼前台,前台適時插話進來,“秦小姐,押金已經退到付款的卡裡了,大概3至5個工作日會到賬,請注意查收。”
她剛想扭頭走人,胳膊被鄭涵拽住,鄭涵看起來還兀自沉浸在震驚之中,“你胡說,她明明都要……”
說到一半,可能自己覺得不妥,生生頓住,沒繼續說下去。半晌,鄭涵才有點氣急地放手,駐足在原地看著秦姒離開。
她沒注意到的是,少女轉身的時候,本身挺直的背脊一瞬間僵硬,蒼白的臉上如同小鹿受傷一樣的神色轉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