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催眠乾嘛還弄醒自己……她如斯想著,順從的閉上眼。
雪白的房間,六麵都是雲朵一樣的軟材料。
陸垚坐在中間的床上,死一樣的平靜,正如整個房間中死一樣的安靜。
她忽然抬頭環視四周,沒有攝像頭,沒有玻璃,但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正看著自己。她極為緩慢的下床,一步步走到牆邊,撫摸那些軟材料。
冰冷,卻柔軟,竟然從沒見過。
她扯了扯,發現扯不下來,便直愣愣的看著,就地研究起來,這一站,就是半個小時。
【我建議你休息。】一個聲音忽然回蕩在的房間裡,【你的體力還無法支撐那麼長久的站立。】
那聲音雌雄莫辯,帶著一點金屬的味道,像假的,可偏偏有隱藏的起伏。
陸垚充耳不聞,繼續注視著麵前的材料,時不時的戳一戳,左右看一看。
【陸垚,我們將有醫務人員進來照料你,希望你不要驚慌。】
【如果你聽到了,請示意一下。】
陸垚歪歪頭,轉身走回了床上,繼續端坐。
【很好。】
看似密閉的空間,突然就有一麵牆劃開了一道門,那兒正對著一條走廊,不寬的走廊兩邊竟然還站了兩排全副武裝的軍人,他們的裝備應該有隔離功能,頭盔下接著巨大的氧氣麵罩,顯得極為猙獰。
走廊中間,一隊六個穿著白色生化防護服的醫護人員正推著儀器走進來,對上她看過來的眼神時,不約而同的頓了頓。
領頭的一個人走了上來,他整個人都藏在防護服後麵,看不清臉,走到她麵前時他停了一下,隨後才輕咳了一聲,張口道:“你好,我叫杜克,是生命研究院的次席研究官,我的團隊將在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負責您的健康和安全。”
陸垚點點頭,麵無表情。
“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給我一麵鏡子。”
“什麼?”杜克似乎很驚訝,他甚至往前湊了一點。
“以後我的要求不會重複第二遍。”他的緊張取悅了陸垚,她平靜道,“鏡子。”
“好的,鏡子!”杜克狀似重複了一遍,但他身後有個研究員忽然動作了起來,他原地轉了圈,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打開手裡的箱子,一拍,一麵巴掌大的鏡子被一串折疊杆徐徐抬起,正好定格在她麵前。
陸垚湊過去看。
旁邊是杜克不好意思的解釋:“抱歉,我們沒特地準備鏡子,這個是牙科備用的。”
“嗯。”陸垚看著自己的長相,仔仔細細的。
一張,不是很親切的臉。
她本應是溫和柔軟的,她心裡下意識的覺得。可是不知道經曆了什麼,丹鳳眼半垂出了一股陰翳的味道,恰到好處的鼻子卻有如橫亙在臉中的刀鋒,而原本中等厚度的唇瓣不停的抿著,硬是透出股冷硬的感覺。
營養不良讓原本就小的臉瘦成了一條,她整個人都有著一股幽魂的味道。
“這是我。”她確定。
“這當然是你。”杜克附和,“純天然的你,沒有半分人工痕跡。”他頓了頓,有點不自在道,“你要是恢複了,一定很美。”
愣頭青,不會說話,扶不起。
陸垚看了他一眼,標簽卻已經貼了他一臉。
“你們,認識我?”她又問。
“是,也不是。”杜克說完,便停下了,“你果然都不記得了嗎?抱歉,過去那些事並不是我的專精,我們每個人知道的也隻是片麵的,等基本調理完畢,我們會派專人給你解釋一切。前提是,在那時候……你,還沒恢複記憶。”
“我什麼時候會恢複記憶?”
“不知道,每個人的深眠效應都有不同的後遺症,症狀持續時間也不一樣,你們的情況還很特殊……”
“你們。”陸垚毫不客氣的打斷,“還有誰?”
“哦,不是,沒……”
“我被催眠前,聽到還有一個人。”陸垚盯著他,“我的信任很脆弱,請注意你們的言辭。”
杜克又陷入僵直的沉默,過了一會兒,他似乎獲得了誰的許可,點了點頭道:“好的。”他歎口氣,抬頭對陸垚說:“確實還有一個幸存者。”
“為什麼叫幸存者,其他人呢。”
“在我們找到你們之前,能源係統似乎已經出現過問題,大部分人,都直接死亡了,我們發現的時候,已經全部腐爛。”
“然後。”
“你,和還有一位幸存者,竟然在第一次能源問題後活了下來,但是營養供應係統都出了問題,我們懷疑你甚至出現過腦體休克……你醒來了,但是嚴重失憶。而另外一位,至今沒有醒來,以後,也很難說。”
“植物人?”
“額,在你們的時代來說,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是誰?”
“希雅·羅德裡格茲。”杜克緊緊盯著她,“你記得嗎?”
陸垚抿嘴,低頭沉默了一會兒,許久,搖搖頭。
“不記得。”
她隻是在哥羽僵硬的氣息中補充自己的感想:“在我恢複記憶之前,我不會聽你們的一麵之詞做任何事。除非有更可靠的證據證明你們說的是對的,否則我隻會看到一個事實——我為什麼會加入伊甸園,還貌似成為了其中的高層。如果不是因為與那些女性有共同語言,總不會造·反是我的興趣愛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