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
兩邊一陣沉默，一時間竟然沒彆的話題了。
“真討厭啊……”芳芳歎了口氣，“我能感覺到，我被我曾經最痛恨的軟弱綁架了，但我又在享受這種過程，並且還期待著一個結果。”
“未知是最神秘的東西，有什麼比得上一個孩子的人生更未知的呢。”素意平淡道，“但有一句老話我必須提一提，養兒不防老。”
“嗯？”
“防曬才防老。”
“……哈哈哈哈哈哈！”
兩人切斷了通訊，素意回頭看了看實驗進度，今天的計劃已經做完，不管是莉莉安還是亞當都日漸成熟，但在不知道芳芳留不留孩子的情況下，她必須增加臨床方案和數量，特彆是莉莉安的，畢竟它是未來必然會被釋放的，而亞當則不是。
開始了下一個臨床方案，確認過數據後點了係統自動開始，這一等又要幾個小時。她左右沒事，便戴上兜帽和口罩，溜達了出去，她剛踏出房門，微訊就叮咚一聲，老爹的q版頭像在她麵前晃了一晃，意思是他已經知道她出門了，開啟遠程安保狀態。
老爹還給她發微訊：“教授去散步吼？”
素意：“嗯，區公告板說今天西片劇場有講座，我去看看。”
“什麼講座連教授都有興趣了？”
“‘做最完美的陸垚——陸垚專家點評陸垚的麵容優劣點及幾點整形建議’。”素意一口氣報完了題目，笑嘻嘻，“很有意思吧。”
“……是吼。”老爹擦了把汗，“教授，如果聽了不高興，你一定告訴我吼，千萬不要衝·動。”
素意哭笑不得：“你好像經常害怕我做什麼，你覺得我能做什麼？”
“不知道不知道。”老爹抖抖索索，“老爹我活那麼大，什麼都不怕了，就怕教授你發脾氣，覺得很可怕！”
“可我什麼都不能做啊。”素意腳步輕快的往外走著，嘴角帶笑，“我又不是希雅，我雞都弄不死。”
“不不不，希雅將軍生氣頂多打幾個人……哦希雅將軍其實不打人，但是你，您，您您您要是不高興，總感覺會死好多人。”
素意一時無言，發覺老爹直覺有點準，她笑了兩聲，掛了微訊。
小福官區很小，幾步就走到了目的地，是一個半開放的區域，說是劇場，其實完全就是中國古代社戲的設計，戲台的基座是一艘軍艦的船頭，船頭都鏽裂了，露出裡麵的筋骨支架，可以看到住在裡麵的人擺了幾盆花花草草。戲台外麵用幾根石柱子架著，看起來很是穩當，戲台上立了個牌坊一樣的門梁，頂上掛著個拆下來的夾板做成的牌匾，用繁體中文寫了：西片劇場。
演講者自稱t教授，是個年輕的整形醫生，就坐在後麵的太師椅上，旁邊是全息投影用的幕布，此時那幕布上，巨大的素意的頭三百六十五度無死角展示著。
這樣的講座常有，多聽各種整形專家的建議更有利於調整自己的整形方案，這對他們來說非常有用，所以基本上每次都能集齊該區目前幾乎所有的整形患者。
“陸垚的臉很天然，沒有經過任何人工修飾，這其實是對自己很不負責……但是也很自信的行為，但是她真的有自信的成本嗎？讓我們從專業角度探討一下。”t教授開場還挺吸引人。
素意坐在最後麵，下麵所有人的樣子一覽無遺，隻見下麵幾十個“陸垚”都忍不住往前湊了一湊，他們所有人基本都是兜頭罩臉，甚至還有人帶著醫療眼罩，可能正處於眼型整容期，即使如此也不妨礙他們前來學習觀摩，指望著自己能更完美一點。
“各位應該都已經清楚了，陸垚的容貌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美人，甚至說她如果和希雅站在一起，連美人都算不上，但是為什麼我們都覺得她好看呢，其實重點是氣質。”
眾人一陣點頭。
素意往後一靠，哭笑不得。
“你們看，她的眼睛，並不大，但是垂眸的時候，就成了狹長的一條，是不是很有威嚴，很睥睨，很蔑視，很眼熟？我告訴你們，這叫菩提垂眸。廟裡的菩薩就是這麼看人類的，它慈祥嗎？還是威嚴？或者睥睨？這就看人當時的心情了。”
“噗！”角落傳來噴笑，還好沒人注意。
“還有嘴唇，也不是很好看的唇形，可她抿起來的時候，配合她的眼神，是不是就顯得很冷酷，不敢說話？這叫刀子嘴。你們能直接感受到她其實有一顆柔軟的心，光看著嘴就感到自己要被融化了。”
“噗！”又是一聲。
“但這都不是關鍵，今天來這兒的諸位有福了，我將和各位分享我近一年來的研究成果，陸垚最美的地方在哪？為什麼會有人迷戀她陰鬱的氣質？她的陰鬱來自哪裡？在表情嗎？在長相嗎？不，都不是！她的陰鬱，來自……”
t教授頓了頓，所有人都被調起了胃口，連“陰鬱”本人也饒有興致的直起了腰。
“她的陰鬱……”t教授又重複了一遍，“來自黑眼圈！”
“……”素意捂住了額頭。
“絕大多數喜歡陸垚的人喜歡她的什麼，是喜歡被虐嗎？不是的，是喜歡征服嗎？也不是，他們喜歡的是掌控，陸垚的知識掌控著這個世界，掌控了她就仿佛掌控了世界，而她的知識體現在哪？不在她的冷漠和陰鬱，或者她那天然的、槽點無數的長相，而在於她的黑眼圈！那是沉迷研究、作息不健康的人才有的東西……你們這些眼裡隻有容貌和身材，腦子裡隻有錢和草的人，是不會有這麼高級的東西的！”
素意憋著笑，簡直想鼓掌。
t教授還嫌不夠，拿出了對比圖，是她穿著白大褂，插著兜站在那發呆的照片，垂眸，抿嘴，眼下一片陰影。而另一邊，其他都沒變，t教授把她的黑眼圈p了。
“看吧，有黑眼圈和沒黑眼圈是截然不同的氣質，那種頹喪、陰暗和沉鬱，通過黑眼圈展現的淋漓儘致！”
“那眼袋呢？這也是關鍵嗎？”竟然有人揚聲問。
“哦，那個。”t教授咳了一聲，“我認為那真是敗筆，如果我遇到陸垚，我會認真的建議她處理一下，我甚至願意免費親自為她做。”
素意忽然覺得自己坐在這確實挺浪費時間的，她還不如回去盯著試管發呆。
此時，老爹又傳來微訊了，戰戰兢兢：“教授，我在劇場外，要來接您嗎？”
看來他也在關注t教授的演講內容，估計已經嚇死了。
t教授其實才剛進入正題，想鼓動自己的聽眾點他的“人造黑眼圈”整形套餐。素意站了起來，習慣性的插著兜往外走去，卻在門口，率先看到了兩個突兀的男人。
在這個滿地整形醫生和“陸垚”的地方，氣質乾練又西裝革履的男人有多突兀自然不消多說，他們在街角抽著煙，一邊閒聊，一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下看到陸垚的時候，還著重朝她看了兩眼，見陸垚直直的望回去時，這才自覺失禮，微微頷首算是打招呼。
素意進了車裡，發現老爹的後視鏡正映著那兩個男人。
“這兩人哪來的？”素意問，她有點摸不清這兩人的來路，兩人神色清明，不像是有惡意，可在那兒觀察路人，又確實讓人不快。
“不好辦哦，不好辦……”老爹抹了抹汗，“這麼快就找來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