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雅的墓誌銘餘音未了, “樊素意殺人案”首次開庭就揭開了帷幕。
不公開審理。
原告被告出席階段, 素意在門後等著的時候, 法警摩挲著手裡的電子手銬,在她麵前猶豫了很久。期間,素意很配合的抬起雙手, 一直等著。但蔣樺卻很犀利的一直盯著法警, 眼神裡滿是“有種你給她拷上”。
“要不, 還是算了吧。”法警往回收了收手銬。
素意:“?你怕什麼?”
年輕的、眼角有顆痣、不穿製服有點太秀氣的法警, 他胸牌上顯示名字是圖克·安格斯:“不, 我沒有怕, 我怕什麼。”
“那你該乾嘛乾嘛唄。”
“我……”圖克又握緊了手銬。
蔣樺哼了一聲, 挑了挑眉毛。
“你乾嘛?”素意用手肘頂他,“你幼稚嗎?多大點事?!”她抬起手, “趕緊的, 拷上!”
圖克給她拷上了手銬, 手都在抖——他第一次親眼見素意。
他的身後其實還有兩個老法警, 這兩個老油條負手站在一邊, 寧願放棄給目前全世界他們唯一能接觸到的女性帶手銬的“福利”, 也不願意得罪門裡那群旁聽的大佬,乾脆把鍋推給了最菜的圖克, 此時見手銬拷上了都鬆了口氣,嚴肅道:“裡麵在催了, 進去吧。”
說罷, 一左一右打開了門, 莊嚴的氣息撲麵而來。
素意忽然有一種在走進結婚殿堂的感覺,雖然是不公開審理,可是即使是所謂的相關人員,依然多到需要用最大的法庭。
它還是沿用了複古的設計,審判長代表著法律的威嚴,坐在最前方最高處,乍一見麵就能直接震懾進門的被告。
被告素意抬眼打量了一會這次的審判長。
據說他是議會最高法院的院長,並沒有戴古早的假發,但他自己的一頭白發已經足夠顯示他的閱曆……素意忽然發現他竟然是自己醒來後看到的唯一一個老人。
她多看了幾眼。
審判長奧古斯特·卡爾門斯朝她露出了一抹慈祥的微笑。
這不合規矩!素意此時有點希雅附體,率先覺得不合適,她還真沒上過法庭,但也知道審判長應該絕對的中立,不應該對任何一方有傾向性,尤其是作為被告的她。
她挪開了目光,看向兩邊。
好家夥,都是老朋友,杜克、提利昂就彆說了,還有麥坎、澤洛、羅賓、法務部長艾登、塞繆爾等,後排甚至還有針九、羅蘭、阿迪和老爹。
許久不見,羅蘭和阿迪著實有了不小的變化,羅蘭已經真正的成長為一個有為青年的樣子,高挑,精壯,及肩的金發紮了個小辮,其他碎發認認真真的捋到了後腦,隻有實在短的一兩綹垂在兩邊,卷卷的透露出點少年的氣息來,但瘦削下去的臉頰和微挑的鳳眼以及緊抿的唇都消磨了他僅存的那點親切感。
已經成了一個鋒芒外露,一看就不好惹的人了。
離內斂還有點距離,但希雅和芳芳調·教得挺好。
再就是阿迪了。
這小毛孩子,看到她就像演唱會裡粉絲看到愛豆一樣瘋狂招手,穿一身墨綠西裝,還戴了亮黃色領結,那屁股抹油還抖腿的樣子,與整個法庭格格不入。
素意忍住笑,和一旁的老爹點頭打了個招呼。等打完招呼回頭她才發現,全場那麼多熟人,自己竟然隻和老爹打招呼了,麥坎、澤洛那些人,她都沒搭理。或許終究還是心理素質沒跟上,她依然對中老年、淘汰品這類弱勢人群更加柔軟些。
就和羅蘭他們隔了個過道則坐了哥羽的父親哥撼,還有一堆警察,他們大多都對素意橫眉冷眼,神情冷漠。裡麵有好幾個人也很眼熟,差不多都是審問過她的,雖然他們當時態度很生硬,但因為她態度很痛快,幾乎有點知無不言言無不儘,所以整個審訊過程很順利,大家也就混了個臉熟,連案件重演都沒讓她親自做,隻是找了個機器人根據她的指示做了一遍算作證據。
——當時她的態度顯示她近乎有死誌,連警察都認為她就算不判死刑,無期乃至幾十年都是妥的。卻不料後頭那麼多幺蛾子,民情、輿論、各方大佬阻撓,還有在希雅和芳芳的影響下,伏法態度至誠的犯人本人也開始動搖。
蔣樺甚至感歎,對麵著實有些輕敵,素意的無所謂好像反而幫到了她自己。
在一片猶如墓地送葬或是婚禮現場的肅穆氣氛中,素意被法警帶進了被告席,鬆了電子拷坐下。
她的對麵,是公訴方,除了和資深亞裔公訴律師鬆島寬有一麵之緣,其他兩個檢察官都不認識,連上次來對她進行質詢的檢察官博斯科夫都不在場。
顯然,她那次庭前審查申訴並沒有起很大的作用,甚至連當事的檢察官都被排除在了本次庭審之外,可見這次她弄小動作,讓對手聯盟警署很不滿。
雖然在場的人都是大佬,本該很有素質。但是素意坐下後,還是有隱隱的騷動傳來,審判長奧古斯特敲了敲法槌,等人們安靜下來後才朗聲宣布:“現在開庭。”
素意身旁,蔣樺陡然直起了身體,仿佛進入了戰鬥狀態。反而是她,身體一鬆,似笑非笑的圍觀起來。
由於之前素意這個豬隊友非常配合的承認了罪行,這點實錘不能改,所以蔣樺實在無法提出無罪辯護,此時隻能作減刑辯護,但是在辯論中,分分鐘往無罪方向引導,放對麵很是氣急敗壞。她從未上過法庭,平時也很少看劇,對這方麵的經驗極少,此時看什麼什麼好奇,似乎都忘了自己是主角之一。但百來年過去了,庭審過程依然繁瑣冗長,而且不容許太過有火·藥·味的情況發生,動輒敲錘子“肅靜”,沒一會兒她就聽得昏昏欲睡。
“轟!”一陣喧嘩聲忽然衝入腦海,素意這才發現她竟然睡熟了,此時冷不丁的坐直,趕緊抿了抿嘴確定自己的口水沒有流下來,左右環視後才發現眾人這樣喧嘩不是因為被告睡著了,而是因為旁邊的蔣樺。
他似乎正在確認什麼事情,語調鏗鏘,字正腔圓:“所以,我可以肯定,死者生前癡迷陸垚,已經達到了病態的程度,他對陸垚的感情已經不僅僅是一個曆史學者對於他所鐘愛的曆史人物那麼簡單,裡麵還摻雜了更多其他的東西,具體是什麼,如果在場有人要求,我也可以詳細描述一下,雖然我認為找一個優秀的情感類家可以說得比我更好……”
什麼情況?這是什麼走向?素意眨眨眼,抬頭看前方證物展示區,現在為了保證證物安全,都采取後台驗貨,台前全息展示的形式。蔣樺所展示的,是一大堆圖片和錄像。
哥羽微訊和電子板首頁的陸垚大頭照,個人辦公室裡麵陸垚形象的全息助手,台上智能相框裡麵不斷循環的陸垚錄像,他的個人頁麵對陸垚本人瘋狂的研究、暗藏表白的歌頌和幾首摘抄下來懷念戀人的詩歌,甚至還有一個仿真手擺件,看起來是個女人的手,就擺在桌上右手邊最容易握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