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點頭,自得其樂的繼續收消息。又過了一會兒,問:“等下,施燁不是在議會開會嗎?綠星移民籌備什麼的,怎麼會來這?”
還是沒人回答他。
他摸摸鼻子,隻能繼續自娛自樂,等素意到了自己的房間時,他才道:“其實之前提利昂有提交過申請,如果暫時他無法繼續歸璞治療項目的話,能不能讓你參與進來,好有個保障,隻是議會暫時還沒通過這個申請。”
“哦。”素意麵無表情。
“那,我是說,如果通過了,你會去看看嗎?我聽說那頭小豹子傷得挺重。”
“杜克是死的嗎?”素意怒了,“全世界幾十億人,隻有我能用了嗎?!”
“不知道為什麼,提利昂就是覺得你可以……”蔣樺的語氣裡有些試探,“所以其實,你是可以的吧?”
“不,就算是,我也是搞砸的那個。”
“……好吧,那如果申請通過了,我幫你駁回。”
素意回頭的動作一頓,哼了一聲,進屋睡覺。
沒等她把床焐熱,蔣樺再次敲門,得到允許後怯怯的進來:“教授,那個,小豹子傷得有點重……”
生命研究院是吃乾飯的嗎?素意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這也不是主要問題,主要是,那個海瑟他,咳,醒不過來了。施將軍在他身上用了新式藥劑,好像在他體內產生了一點,異變?”
生命研究院是死的嗎?!素意還是一動不動。
“我拒絕過了,說他們肯定也可以處理,但他們說,最近一篇有關新生物學藥劑應用和變異生物體融合,咳,我背不出了,反正這個論文,就是您發表的,似乎這個空白領域,您是權威?”
“……”所以這是坑吧,這一定是坑!
從施燁給她綠星新生物數據庫開始,就是第一鏟!然後到了必要的時候,他們就左一鏟,右一鏟,把她挖進了坑裡!
可在這種偶然裡,確實存在必然!
她要給歸璞治病,她手頭新生物數據庫,她怎麼可能不用?她用了,怎麼可能不研究?她研究了,怎麼可能沒論文!?
就算一切都在假設上,就算她隻是放在學校的數據庫裡,如果有心人想看到,那當然輕而易舉。
素意想到這兒,氣都不順了。她很想手一撐,砰的坐起來。可是手掌剛觸到床鋪,綿軟無力的感覺就告訴她,這個帥她耍不了……
素意:“……扶我起來。”
“誒!”蔣樺趕緊把她扶起來,畢恭畢敬的。
“帶我過去。”素意再次坐上輪椅,冷著臉出了門。
“您是看海瑟,還是小豹子,還是施將軍?”
“施燁也能獸化?獸型是什麼?猴兒麼?!”素意連珠炮似的抨擊。
“不不不,那就去看海瑟,海瑟。”蔣樺冷汗都下來了,在左右兩個法警的跟隨下,給素意的輪椅設定了目的地,跟著她一路小跑。
結果施燁也在海瑟那兒。
素意剛一進專用醫療室,就看到正中心巨大的圓球內,海瑟正赤身裸體的蜷曲在滿滿的液體中沉睡,他身上有一些獸型特征還沒褪去,吻部略長,耳朵還豎著,毛茸茸的大尾巴夾在腿間,恰好擋住私密部位。
如果是個青蔥少年,恐怕能引發素意一輪母愛,但對著這個全身沒有一絲贅肉,雄壯有力的大漢,就算長相匹配那身材,素意還是覺得有點傷眼——再次感慨芳芳的審美。
她低頭,瞥了一眼手臂上綁著固定器的施燁。他正在一群擁有新聯盟肩章的研究人員中間,沒怎麼說話,可注意力全在他們身上。
等有人說“教授來了”,他們才仿佛剛發現她進來,快步靠過來。
“你還好吧?”施燁打頭陣,先打招呼,手有意無意的往後掩,似乎想擋住那個固定器,“他們說第一時間把你送進安全室了。”
“嗯。”素意冷聲應了一下,忽然露出一抹禮貌的微笑,“隻是恰好在海瑟狂化的時候路過,然後阿迪在阻止海瑟時恰好打到了我跟前而已。”
她的語氣有些嘲諷,聽起來似乎有很多彆的意思,施燁何等聰明,當然不會接茬,隻是不動聲色的說:“那你沒受傷真是太好了。”
“給我看看檢測結果。”素意沒答,而是伸出手,立刻有人在她手裡放了電子板,裡麵實時監控著海瑟體內發生的變化,以求能看出他無法狂化和無法醒轉的原因。
素意看了兩眼,立刻看到了有趣的地方,很快投入了進去。等看了一會兒,心裡有點數了,再回神,卻發現身邊人都走完了,隻剩下施燁站在她旁邊,她沒抬頭看他的臉,隻覺得的天靈蓋發燙,似乎被注視著。
“問題不難。”她平靜道,“給我目前的治療方案文檔,我需要改幾個地方,很快就好。”
傻了吧,根本不是大問題!
施燁沉默了一會兒:“那隻小豹子也受了挺重的傷,不如你……”
“我覺得有個問題你們似乎沒明白,”素意道,“就當我自作多情好了,你們似乎把我看得很高,很不食人間煙火。但事實上,不管再怎麼癡迷科研,我到底還是九年義務教育上來的人。我不知道人類什麼時候起開始會用苦肉計,但是真正把它發展成一個戰術的,不才正好是我這個炎黃子孫的老祖宗。”
她抬頭,恰好捕捉到施燁那抹一閃即逝的苦笑:“我該怎麼評價你,或者你們這一次的作為?拙劣?或者說……”她看了看還在昏迷的海瑟,沉下聲,“惡劣。”
“你不應該利用他們,他們的身體開不起玩笑。”
“可我沒有彆的辦法。”施燁竟然承認了,“希雅、席琳……潘多拉的解藥,我一個都不敢碰,我隻能欺負欺負歸璞,利用一下他們對你的感情。我告訴他們你或許會放不下他們,他們說那就讓你多放不下一點……這裡沒有陰謀,素意,隻有懇求。”
“那你們想求我什麼?”素意無奈,“現在誰都知道我不可能判死刑,我也在接受治療,我是沒什麼求生欲,但我也死不了。”
“你接受治療隻是為了活著接受判決,你隻是好奇自己會得到什麼樣的審判。而我,”他頓了頓,補充道,“我們,不僅希望你活下來,甚至不希望你被判刑。對哥羽非常不公平,我知道,可我一生中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想不擇手段,或者動用某些特權,可這都需要你的配合,我們可以強迫全世界,但強迫不了你。”
“那你加油吧,”兩件事情夾擊,都急需她的思考,素意很鬱悶的發現她現在的經曆著實有些不夠用,隻能切斷施燁這邊的談話,抬起電子板,“來人,試一下這個方案……”
她都發話了,原本瑟瑟的縮在一邊不敢聽他倆對話的醫療人員立刻顛顛的跑上來,目不斜視的聽素意講解。
“這個方案思路沒錯,但是這個藥雖然用了快二十年,它本身卻是新生物……想起來了?用久了都忘了是外來的了?沒錯,不知道這樣的蜜汁自信已經帶走多少條人命,我建議你們翻翻醫療檔案……繼續,它是極容易被我們的病毒體係刺激的,狂化階段不是它的問題,可是新聯盟帶來的鎮定劑卻成功刺激了它,沒錯,現在不能用刺激性藥,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全去掉,換我列的這些……”
她說得暢快淋漓,眼角瞥到施燁穩了穩手臂間的固定劑,一直看著她,忽然露出一抹微笑,像是得逞的偷笑,帶著點狡黠和隱忍。他看著她後退兩步,抬頭看了眼海瑟,再次緩緩後退,最後轉身離開。
素意的思路不由自主的卡了一下,她頓了頓,堅持著把話都講完,等醫療人員大有所獲的離開工作時。意識到心裡油然而生的一絲空茫和失落,不由得懊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