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考上大學之後,和她分隔兩地,她一次都沒有聯係過他。
沒有打過電話,沒有發過短信,就好像他這個人是存在還是消失,都不重要。
節假日的某一天,他回家,在彆墅的院子外隔著花叢看到她,她坐在石凳上看書。
抬頭看見他,隻是點了下頭。
如果了解她,會知道這對她來說已經是很難得的殊待了,她這樣的性格,不突然做些奇怪的事的時候,大多時候反而很吸引人,自從她長大後,儘管她冷漠到顯得冷血寡情,依舊有人前仆後繼地靠近她,想要和她交朋友。
而她一貫是愛答不理,並不在意這樣禮貌與否,是否惹人討厭。
所以能讓她注意到,並主動點頭致意,已經是難得。
季淮初卻感覺到一種難言的落寞,於是主動繞道去了她家的院子,在她旁邊坐下來,問她:“在看什麼?”
她抬手,露出封皮給他看,那是一本講汽車工程的書。
“怎麼突然看這個。”
“無聊,隨便看看。”
她其實很聰明,對於一個智商高於普通水平的人來說,無法從社會固有規則裡獲得價值感,是很容易走向歧途的。
比如她的爺爺。
那時候他隻是覺得她做事漫無目的,沒有顯著的緣由,可再回首的時候,才察覺到她仿佛在這個世界裡橫衝直撞,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一個支點。
季淮初和她坐了一會兒,說了不到十句話,按照他的人際交往標準,對於無話可說的兩個人,禮貌告彆才是正確的。
但他沒有,而是詢問要不要一起吃飯。
那一年他剛拿到駕照,開車帶她去城西吃一碗雞湯米線,她小口喝了一口湯,第一次提到:“我爺爺很喜歡吃這個。”
她住的島很小,一大半都未開發,島上住了很多漁民,然後是大片的荒地,度假彆墅建在一個坡地上,那本來是開發出來打造度假區的,後來不知因為什麼擱置了,再後來被祁父買下來孝敬父母了。
其實已經可以稱得上是一個小莊園了。
莊園麵積自然是不小的,因此日常的保潔和維護是不可避免的,爺爺不喜歡家裡有保姆,所以每周的一三六的下午四點鐘,會有人上門。
附近沒有大型的超市,食材都隻有一些簡單的,爺爺奶奶喜歡自己做飯,於是每日裡的吃食都很清淡家常。
有時候爺爺會帶她去岸上,隻需要穿過一條長得看不見儘頭的跨海橋,那邊就是繁華的都市。
他們並不去人很多的地方,一條斜斜的胡同小街,走上一百米就是一家米線店,爺爺很喜歡那裡的雞湯米線。
“你爺爺對你很好吧?”那時他大約是誤以為她的語氣裡是懷念,於是問了這麼一句。
祁免免低頭喝湯,唇角扯出一絲看不清情緒的弧度:“應該吧!”
她考上大學的時候,他守著電話等她來報喜,但卻沒有收到任何消息,哪怕隻是一句:我考上了A大。
於是他又一次違背了自己的處事準則,主動聯係了她,問她需不需要自己送她入學。
她沒有拒絕,他便像是獲得了某種首肯,開始幫她計劃一些事情。
比如外宿。
她和很多人都相處不來,宿舍生活的她來說,是一種不穩定因素。
她找了一套公寓,房子並不大,但私密性很好,房子布局也不錯,帶她去看房子那天,下了很大的暴雨。
下了很大的暴雨……
他想起來了,並非是祁免免口中那樣,那天他是要走的,因為覺得留宿非常麻煩,且孤男寡女不合適。
但因為大學城地處偏僻,走了一段路發現地麵積水嚴重,雨刷打開最大也無法保持視線清明,更何況淋漓的水麵在夜晚像是鏡子一樣反射著光。
而離市區,還有很長一段路。
他在就近找個酒店將就一晚和繼續往前開之間猶豫片刻,選擇了第三種方案。
他掉頭回去了。
公寓大門是指紋加人臉識彆,他出麵租的房子,信息也錄入了,他沒有打招呼,甚至不知道出於怎麼樣的心理。
他敲開她的門的時候,她表情是有些錯愕的。
“路很難走,可以留我一晚嗎?”
她剛洗完澡,穿著吊帶,細細的肩帶滑下來,被肩上的浴巾遮著,她身上有很多紅痕,顯出一種被淩虐過的慘狀。
她點點頭,側身讓他進來,順便拿了拖鞋給他。
脫掉外套,解開襯衣領扣和袖口,摘掉腕表和眼鏡,他還是沒能冷靜,突然握住她的手腕:“身上怎麼回事?”
祁免免把浴巾往頭上胡亂擦著,不甚在意地說:“格鬥課,被人打的。”
“是嗎?”他並不信。
她扭頭衝他笑了笑:“那不然呢?你覺得我跟人玩限製情趣?”她表情淡下來,“那受傷的應該是對方,不會是我。”
季淮初被不安籠罩著,並沒放棄探究:“祁免免,說實話。”
祁免免臉上露出厭煩的神色,靠近他,擰著眉看他:“管那麼多,你想跟我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