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037 可憐鬼(2 / 2)

他說:“隻要你找我,我永遠會在。”

他用儘了耐心,她似乎也獲得一點“新生”的力量,變得和從前有些不一樣了。

但他沒想到隻是短短幾天她又開始故態複萌,他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從他到這裡,她一直沉默著,她和人打架,手都傷了,一個女警給她處理了傷口,她現在整個手都被繃帶纏著。

他不知道傷得多重,隻看到繃帶上已經滲出了血,如果是以前他會迫不及待地看看,但現在他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焦躁。

甚至於是一點無能為力的挫敗感。

他不可能永遠寸步不離地看著她,不可能像是真的看護小孩一樣看護她。

“齊憫慈,”他叫她的新名字,祈禱能喚醒她他們一同為她取名時候憧憬的未來,“能跟我說說嗎?”

齊憫慈的耳朵裡隻有嗡鳴聲,巨大的嗡鳴聲像飛機的螺旋槳一樣把她的靈魂攪成一片片碎片。

她想起很多小時候的事,把摸過貓咪的心臟,那心臟是新鮮的,仿佛還在跳動。

她親手殺死過一隻兔子,那兔子猩紅的雙眼好像到現在都在死不瞑目地盯著她。

她起初是厭惡的,後來感覺到麻木,再後來甚至能從那厭惡裡尋找到一絲欣快,有時候她都分不清她是被迫的,還是其實她也樂在其中。

黑箱子的謊言伴隨她到現在,又或者她自己本身就是黑箱子的製造者,那謊言之外的謊言是她自己親手編織的。

加害者總能偽裝成受害者。

惡魔總是以弱小而伶仃的形式存在。

這個世界於她來說天然就是反著的,她和這裡格格不入,且永遠也達成不了和解。

“齊憫慈!”季淮初加重了聲音,“你有沒有在聽我講話。”

齊憫慈呆滯地轉過頭,她看他的眼神裡仿佛一丁點愛都沒有,那是一種極端的冷漠和殘酷,像是在看一堆垃圾,一隻煩人的蒼蠅。

他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他仿佛又感到那種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和絕望。

他也以為自己獲得了新生,可再次陷入一種自己是否選錯了的迷茫當中。

他感覺到腦袋一種撕裂般的疼痛,可明明他什麼都想起來了。

或許那根植於骨髓的疼痛隻是祁免免帶來的副作用。

祁免免一直存在。

存在的東西就不會消逝。

齊憫慈或許從未誕生過,一切都隻是一種虛幻的美好。

齊憫慈覺得自己是存在的,比如她現在感覺到了憐憫,她開始覺得他可憐,他的眼神像是一簇暗火,燒穿她的心臟,她感覺到疼痛和悲哀。

他真是個可憐鬼。

巨大的可憐鬼。

她想撕扯他,想拉著他下地獄,想把他燒毀,然後用餘燼把自己點燃,他們死在一處,獲得永生永世的寧靜。

她沒有再逃,她也不想隱瞞他,她隻是覺察出一種荒謬和扭曲。

她看著他,像在看一場可預知的悲劇。

她平靜但是悲哀地說:“我懷孕了。”

對大多數的夫妻來說,這會是一件好事,可對齊憫慈來說,這像是一場災難。

其嚴重程度不亞於一場地震、一次海嘯。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