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是潮平號的康橋。
伽諾難得露出驚訝的表情:“什麼是人格分裂?”
“是我們藍星自古以來就有的精神混亂現象。我們總會以為自己是很多人。比如我偶爾會以為自己是荀命、永夜、滄海或者柴可夫斯基、阿西莫夫、簡奧斯汀之類的。”
席餘燼頓了頓,補充道。
“畢竟迅哥兒說過,合格的作家應該有許多筆名。”
伽諾試圖理解這一大堆人名, 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剛才的斟酌過後,席餘燼決定曝光一部分馬甲,畢竟他認為伽諾是難得的好朋友。真正會引發追殺的真實身份——有靈魂的恒星——他是絕對不會說的。保命,是他在這個宇宙的第一大重任。
然後他奇怪地問:“為什麼是囚禁?”
“因、因為——”伽諾欲言又止數次,大腦慢慢反應過來剛剛那番話的真正含義。一個石破天驚的真相衝破了他的理智。他終於意識到, 自己似乎產生了糟糕的誤解。他感到一陣酥麻感從背後爬起。
“摯友、摯友……”
“朋友?你要說他們是我的朋友也對, 畢竟是我分裂出來的。”席餘燼說,“可是真的要算朋友的話, 我想把伽諾放在第一位,就像是離我最近的那顆小行星。”
他有點不好意思,他的兩輩子人生,還是第一次這麼鄭重地宣告某人是他的朋友。不再與利益、地位有關,僅僅因為和對方在一起放鬆且開心。
還能一起逃命!
這在地球可是叫做生死之交了!
“朋友、朋友……”
伽諾的大腦開始物理意義上的升溫,太多信息如隕石般轟轟轟砸過來。
餘燼諾說,荀命他們不存在,這是藍星人的病症。餘燼諾在空房間裡難道是惡疾發作?那麼多文章居然都出自他一人之手嗎?這對一些小星係來說真是個可怕的情況。
但伽諾不太關心這些實力上的事。
所以, 自己看不慣的那些“摯友”並不成立。
剛剛他還當著餘燼諾的麵說“永夜愛玩弄人心”, 那怎麼會是玩弄人心呢, 明明是餘燼諾精心安排。
還有他一直以來是在和空氣比拚……
雖然有點尷尬自己的自作多情,但那一刻自己首先想的是, 餘燼諾沒有受委屈太好了……除了這些, 還有一種很滿足的感覺, 似乎自己和餘燼諾之間的種種阻礙都消失了。
好奇怪, 太多無法解析的信息了。
伽諾儘量使自己冷靜。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 藍星的摯友製度就相當於伴侶。這完全說得通,因為藍星人一開始的摯友都誕生自心靈,那能取代心靈之友的人物,除了伴侶還能有誰。
餘燼諾已經說過不止一次他是他的朋友。
難道?!
伽諾的心臟猛地跳動,耳朵都泛紅。他有點想逃離此地,在太空飛三百圈再來正常地和餘燼諾說話。
或者今天也是適合寫日記的日子,就說……伽諾和餘燼諾成為了藍星級彆的摯友。
他感到由衷的開心。
“對啊,朋友。”
席餘燼身邊的四個小行星靜靜地繞圈圈。
他忽然想到些什麼,隨口道:“讀者們似乎對我們藍星的文化有點誤解。但摯友就真的隻是朋友的意思,荀命不會寫後宮文的。”
潮平號內沒有聲音。
“啪嘰”
伽諾直直往後倒向駕駛座,過量的信息實在太可怕,他可以麵對千軍萬馬,卻難以理解自己的心情。他的大腦都因為高溫失調了。居然連摯友都是他的誤會!所以剛才的餘燼諾並沒有那種意思!而自己卻覺得那種情況還不錯……
駕駛座上的他喃喃道:
“警報,處理器已過載……請求重啟……”
“伽諾!伽諾你怎麼了!”潮平號內響起席餘燼焦灼的聲音。
今天的伽諾,度過了跌宕起伏的一天!
……
一頓混亂後,席餘燼和伽諾恢複原狀。伽諾的耳朵還是紅的,模樣已經比初見時的機械模樣多了幾分人性。伽諾努力語氣如常地說:“我想繼續和餘燼諾旅行,這是我……最開心的事。”
席餘燼眼裡露出笑意。看著席餘燼的側臉,伽諾覺得自己又要過載了。
席餘燼還是把心思放在加速潮平號上,身後百萬大軍,可不需要什麼首領一聲令下,直接就會把潮平號活吞了。他說:“我已經找到加速的方法了。”
而他的方法,是自己的精神力。
他積攢了許多精神力,一直不得其法,在看到巨大的港口恒星和自己身邊的小行星時,他才有了靈感。
他的精神力似乎和恒星有關。
所以用精神力鏈接恒星,產生著力點,更容易把相對很輕的潮平號拉過去。領航巨輪就在離港口恒星最近的軌道上。
潮平號一直以急速前進,和身後百萬“追殺”大軍的距離越來越短。
危急關頭,席餘燼的內心十分平靜,他抽出自己的精神力,對準恒星甩過去,一下子越過3個天文單位,直擊恒星燃燒的中心。席餘燼的視野仿佛也被帶到了恒星之內,無儘的熱炎包裹著他,但不使人灼傷,隻讓人感到溫暖。
席餘燼一晃神,發現自己還坐在駕駛室內,周圍的小行星穩定繞圈。
他在意念中一用力,潮平號立刻如被甩開的陀螺向恒星飛去,如同失控的轉盤,又如同暴怒的小旋風,一往無前、勢不可擋。船內的兩人差點被甩出艙外。
潮平號身後的百萬大軍都驚呆了。
還在吃瓜的閃光族小輩都扔掉了自己的礦石杯,大聲道:“這個飆船技術好厲害!”
然後被大紫狠狠一敲。
但大紫抬頭時也憂慮道:“這麼快的速度,我們恐怕追不上。而且他們要接入領航巨輪。”
由整個旁石星係組成的百萬船隊,眼睜睜看著飛旋的潮平號撞入領航巨輪的懷抱裡,心碎了一地。追兵們一下子被抽乾了,它們失敗了。它們有的去附近的行星暴飲暴食,有的垂頭喪氣地開始飆船,還有的矗立在原地,見證最後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