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得很好[拇指][笑臉]”
“點讚了[花束]”
“好看,立刻轉發到朋友群分享[跳舞][跳舞]”
事實上心靈雞湯寫得沒什麼內涵,可餘燼是老大嘛。
尊重老大,是辦公室的潛規則!
……
伽諾回到潮平號,卸下他的盔甲。他深吸一口氣,整個人放鬆下來。他在離開黑市後不怎麼開心,尤其是那幫生物對餘燼釋放出惡意時。他護送餘燼諾回來後,思來想去還是不太開心,偷偷潛入黑市飛船揍了對方一頓。
他不擔心會引發什麼後果,這個宇宙時不時套麻袋揍人的事多了去了,反而成為件小事。
但他仍非常小心,絕不讓任何生物抓到藍星的小尾巴。
他在蟲族專精潛入,信息搜集,是優秀的偵察類戰士。實際上他的水平評估並不是同族裡最強的。
可他在決定離開那一天,依舊成功把厄斯王甲從最優秀的戰士裡強行奪走,裝載王甲,跳入了極不穩定的蟲洞,並且存活。從此伽諾便知道,不要相信基因數據。
逃出來後,他在宇宙中遊蕩,緩慢地思考自己行為的意義,但一直沒有答案,大腦擁有許多知識,盔甲裡有取之不竭的資料,可他的靈魂空白如紙張,這個世界複雜又擁擠。他像看一團纏繞的線,不知道從哪裡開始解起。
直到……
“伽諾,你回來了。”席餘燼在光腦前忙活,“在潮平號上吹風舒服嗎?”他一直以為伽諾坐在船頂上。
伽諾不自然地點頭。
他還是第一次撒謊……
揍完外星生物後他就趕緊回來了,就算有盔甲核心在餘燼諾身邊,他還是親眼看見才放心。
現在,餘燼諾身邊的四個小行星火力全開,在乒乒乓乓地碼字。
“我在當水軍。”席餘燼碼字的手頓了頓,解釋道,“我是在為我的人格而戰。我的人格明明懂得很多東西,可那群生物卻無視他們的成果。我不想放任其他生物汙蔑我們,人格也是人!你能理解吧,伽諾?”他抬起頭,目光清澈而真摯。
伽諾像被瞬間擊中一樣,說話都有些不流暢:“我、我可以幫忙……”
伽諾真是太好忽悠了,要是遇到壞人可怎麼辦啊……
席餘燼忍不住想。
出於某種不忍再騙的心理,席餘燼僅讓伽諾圍觀一下臨時聊天室在說什麼。
臨時聊天室,每個乘客都有一個昵稱,每42宇宙時可變更一次,且42宇宙時將徹底刪除一次聊天記錄。這種私密保障性讓乘客的聊天內容更加放肆。
大家當前話題時不時圍繞著藍星打轉,偶爾一兩個乘客出來諷刺一下藍星,沒有去過黑市的乘客不明所以,更多乘客在觀望。
忽然,一位乘客把自己的聊天記錄放出來。
“和榮格女士聊了聊,他們藍星文明的考古工作做得好細致。原來藍星文明的孤立行星時期是這樣子的。”
聊天記錄裡,乘客似乎在談給《調查員檔案》投稿的事。這位乘客注意到榮格的行文措詞十分有特色,詢問是否藍星的特色。
-如果我未理解錯,我相信對死亡的浪漫理解是共性的,但我確實在我的考古工作中,從藍
星久遠的文化長河裡,找到了更好詮釋它的一麵。所以我非常熱愛工作。
-一麵?
-您好,或許不是一麵,而是一個鑽石外側跳躍著光點的一個棱麵,但那足以讓我小聲驚呼,真美啊,請停一停。
-我還是不能理解
-我們藍星的考古工作已經到了孤立行星時期
-什麼?
-我們發現在那顆行星上,在數千年的時間裡,就繁衍出成千上萬的文學流派。我們必須花費很大力氣區分它們。這也是我的辦公室夥伴一直在努力的事。
-成千上萬?等等,這太讓我驚訝了。榮格女士,我可以把這段聊天記錄向外傳播嗎?不可思議,我第一次和能考古到孤立行星期的文明交流!我實在太激動了。
-沒關係,這很可愛。我可以繼續說明嗎?我找到一種專注於烘托情緒的文學,它用詩意的美學,使人更沉浸於情緒的演變。它受到中世紀很多影響……
-中世紀?
-是歐洲曆史文藝複興前的時期
-歐洲?文藝複興?
-文藝複興指代一個思想文化運動。歐洲是地球一個虛擬界限劃分出來的地域,還有亞洲、美洲,但那不是我的方向了。你如果有興趣,可以詢問我的同事。
-還有這麼多?
-而且很長,我研究的那段文學,隻興盛了三百年左右。而整個曆史長河,有更多東西。
-怎麼可能這麼多!
“不可能吧……”
“成千上萬?是個虛詞嗎?”
“有沒有具體例子,如果榮格能寫出和《與克圖爾特同行》不一樣的風格,我就相信。《與克圖爾特同行》也是運用措辭使讀者感受到不同的情緒。難道那什麼哥特也是?”
“不瞞你們說,我真的這麼問了。榮格女士很慷慨地給我看了她的考試文章,《白色蠟燭》。”
《白色蠟燭》描述了一個住在古堡裡的婦人。她在陰沉裡的古堡裡住得並不開心,每日的活動就是在草坪上散步,吃吃豌豆做的三餐。古堡裡的角落總是莫名亮起一支白色蠟燭,火光不大,但是使得古堡煙霧繚繞。婦人都要暈過去了。
婦人總是對白色蠟燭生出一種恐懼,不敢靠近它,隻能祈求它快點熄滅。她感覺生活在古堡裡總是止不住心慌,每晚總有大門咿呀的開門聲,野獸般的悶哼聲,滴答的水聲。婦人懷疑是白色蠟燭的詛咒,因為白色蠟燭燃燒這麼久,居然一點都沒變短。
一天她打開抽屜,發現一排排的白色蠟燭像屍體一樣整齊排列。她嚇了一跳,心慌地跑出大門。她很少出門,門外的世界對她來說太過陌生與不安。果然她一出門,就看見一隻詭異的黑貓朝她發出淩厲淒慘的叫聲,仿佛一個嬰兒在哭喊。
仿佛某種預兆般,婦人再也忍不下這種生活了。她用儘她的力氣跑回房間,拿出尖銳的大剪刀,哢噠一聲剪斷了白色蠟燭的芯線。白色蠟燭熄滅了。
幾日後,古堡空無一人,路過的街坊則在閒談:“聽說了嗎,前幾日,一個精神分裂的婦人剪斷了她丈夫的喉嚨咧。”
臨時聊天室在誇榮格女士寫得真好。領航巨輪的部分乘客快速看完《白色蠟燭》,和同族拉出緊急會議。它們都是種族裡的精英,擁有更好的文學鑒賞本領。
“雖然都是描寫恐懼,可派彆確實截然不同。”
一位參加過黑市的乘客神情凝重地說。
“《與克圖爾克同行》更傾向於對未知的恐懼,這是基於一個冰冷的無情宇宙而存在的。而《白色蠟燭》更加探究人的內心情緒,更關注個體的命運,事情的真相反而是尋常的。它用文字讓我們體會到這些會被忽略的情緒變化……”
“而且意象確實不同。
”另一位乘客說,“意象的選擇是文學派彆一個比較清晰的劃分。克係,總是流膿的、黏膩的、冰冷的。而《白色蠟燭》卻顯然是吹著冷風的,更為柔和,還有點臨終般的溫暖,你們看古堡、蠟燭、束縛的黑裙,比起揮舞的觸手,不是更加的……美麗。”
“所以,藍星的孤立行星時期確實存在一個哥特文學……”
“難道不可能是藍星現存文學,然後拿出來裝作是考古資料騙我們的嗎?”一位新手怯生生地問。
“你的文學鑒賞課怎麼學的!”乘客說道,“意象具有曆史性。如果是現在誕生的文學,怎麼可能用‘石蠟製成的照明工具’當題目?還能編出裡麵的構造?就算退一萬步來講,這也證明藍星確實存在過一個過分古老的時期。”
“彆吵了。”又有一位乘客說,“我找到了那個榮格的主頁,應該是鏡像網站,所以在船內也能登陸。你們看吧。”它將光腦屏幕放大分享。
榮格的個人主頁有許多外星生物聞所未聞的圖案。陰暗而華麗的花紋在視覺上完美詮釋了一種特殊的美感,放在地球,估計會有網友評價“又是一個哥特愛好者”。
一個意向能瞎編,一個短篇無法成為證據。
可從相互纏繞相互印證的點滴證據中,它們仿佛窺見了一個邏輯緊密的龐然巨物。能做得那麼精巧的造物主隻有一個,那就是曆史!生物們不寒而栗。
“那難道,藍星的孤立行星時期……真的存在那麼多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