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些伺體被主角離奇的感情線所吸引。
“主角本身是追求極致的愛這種性格,也不怪它吧。我還是更關注主角最後會和誰在一起。”
“嗚嗚嗚主角好慘啊,預定私奔的護衛臨時後悔,可靠真誠的年長者會說謊言,接下來難道是這個家庭的繼承人嗎?”
“好刺激!這個世界居然有如此混亂的愛情線!他們、他們雖然沒有血緣關係,可法律上還是一家人!他們在眾生物眼中是最不可能的一對,白天因為財產問題針鋒相對,晚上卻睡在一張床。”
“對於宇宙生物來說,這種關係還是太超過了。”
“A級說……這是他的自傳體小說?我聽說有一種小說類型,是把自己的遭遇寫成小說形式,加入一點文學創作,而非完全紀實。所以《三流情人》中的蝶族,可能就是A級……他好狂野,我有點害怕。”
伺體們不約而同地點點頭。
能有這麼離奇曲折的感情經曆……
突然對襲擊者一見鐘情已經不算什麼大事了!
而且,那個襲擊者肉眼可見地對A級很好……圍觀的他們時常有種“我不該待在這裡我應該待在河底”的衝動。
唯有一個一直很安靜的伺體語氣朦朧地說:
“讀起來很痛,但我好像明白主角為什麼會拒絕年長蝶的求愛。
“因為……自由。”
可是這位伺體一向很少說話,討論聲消散在風聲中。
席餘燼很在乎讀者的反饋,哪怕隻是個臨時馬甲的作品。聽完伺體們的討論,和衛兵裝扮的伽諾並肩離開。
伽諾沒有時間看席餘燼的新書,隻從席餘燼的分享中了解故事梗概。
好、好多偷情戲份!
他不介意的!
又有一架飛行器降落在群山。席餘燼眺望遠方,擔心地問:“伽諾之前被判的罪嚴重嗎?”
伽諾點頭又搖頭,他覺得不是什麼大事,但其他蟲族好像不那麼覺得。他說:“我犯了偷竊罪、破壞公物罪、違反航行範圍罪、強行掠奪他蟲財物罪、違規占用航道罪、違規破壞卵腦罪……還有越獄。”
席餘燼半開玩笑道:“這次跑路的技術含金量應該是最重的。”
這顆星球已經降臨了上百個衛兵,伽諾悄悄隱匿其中。他不能暴露與衛兵的不同之處,否則會觸發更嚴重的警報。
為了讓伽諾合理出現在自己身邊,席餘燼總是在其他衛兵麵前,命令伽諾近身守護自己。他們就在這種偽裝下,悄悄搜集離開的情報。
《三流情人》的很多靈感都來自伽諾的相處片段。
席餘燼第一天和衛兵伽諾走到林間,總算避開了其他衛兵的視線。伽諾忽然親了親席餘燼。於是席餘燼教他接吻。突然一位衛兵例行飛行巡視,嗡鳴聲如同機關槍。兩人倒在灌木叢間,枝葉刮過他們的服裝,野草親密接觸臉龐,風拂過樹乾灑下陽光。
在開始寫作的晚上,席餘燼讓伽諾和他一起睡,完全是因為不放心,而且兩百平米的床睡兩個人很正常吧。誰知道自然而然貼著睡了。席餘燼從沒想過會發展成這樣——有點擠,有種奇異的滿足感,似乎可以全身心毫無防備地依賴。微微升高的溫度並不討厭,反而有百分百宣誓主權的安全感。
席餘燼昏沉欲睡的時候,突然被親醒了。他拍了拍伽諾,低聲說睡覺,才安穩地睡去。
第二天席餘燼從伺體那裡打聽到事故的飛船應該都被看管起來了。伽諾搜索到整個衛兵巡視路線,以及隱藏的多架飛行器。他們在林間討論未來的方向,仍需要更多的資料。也許是壓力太大,他們對視一眼,忍不住又抱在一起。
伽諾按住自己的蟲翅不要發作,席餘燼卻說新書要個蝶族主角,蟲翅放出來沒關係。伽諾有些猶豫巡視的衛兵,可看見席餘燼在等待,他就卸下裝甲,露出自己透明的蟲翅。
蟲翅分泌出奇怪的黏液,被一雙手反複探索,抖了又抖,壓抑著反抗的本能,終究無力地垂下。
逃離路線的情報搜集得不太理想,他們能做的不多,為了讓彼此安心,他們花了更多時間來探索蟲翅的奧妙。但伽諾發現餘燼諾相比蟲翅,其實對蟲族的身體更感興趣,於是該脫就脫,拉著餘燼諾的手放在腹肌上,幾乎明示乾什麼都行。可惜席餘燼是個物理意義上的鑽石,淺嘗輒止。兩人在衛兵巡視前趕緊穿好衣服站起,頂著落葉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
他們在鈴蘭吊床上畫逃跑圖,伽諾計算自己能打多少個衛兵,要趕在什麼時候跑到潮平號所在的星球。他察覺餘燼諾在盯著他,趕緊承諾道:
“我會帶餘燼諾成功逃走,哪怕付出生命。”
席餘燼親親伽諾的側臉,寫下新章的最後一句:
“在這個冰窟彆墅裡,我擁有熾熱而自由的愛。”
……
讀完這句,那位一直安靜的伺體終於恍然大悟,它喪失多年的閱讀能力終於回來了。
“原來一切都是有意為之。
“《三流情人》並不是主打曲折感情的書,而是一本講述反抗的書。蝶族的環境如此壓抑,更看重蝶的階級而不是蝶的本身。主角沒有強大的武力,可它擁有比誰都熱烈、真實的心靈。所以它敢愛敢恨,一切對愛的極端追求,都是它的爭取。倘若它擁有武力,讀者或許會慶幸,可它沒有,它隻是柔弱的,容易被摧毀的。這種易被撕碎的特征才能讓讀者理解它的悲劇。它一無所有,隻有愛。
“主角並不放蕩,而是唯有最自然、最貼合生物天性的結合行為,才能體現出突破桎梏的自由感。它釋放天性,正是對不自然環境的極端控訴。
“熾熱而自由的愛,是冰冷環境中的不滅火種。”
……
讀完這句,海英臉色難看地將《三流情人》從蘑菇板上撕下。
“我們不能保留這份文章,它是母親的毒藥……母親的意誌即我們的意誌,母親的愛即我們的愛,母親的存續即我們的存續……這個山灰,判定為思想罪。”
柏英震驚道:“你是說,伺體裡出了一個思想犯?”
海英將《三流情人》的手稿扔給腐蝕花嚼碎,冷酷地說:
“現在我就去抓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