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死早托生”這話明顯是在找抽。
連清毫不猶豫地一把將小孩按沙發上打屁股, 直把小孩打得嗷嗷叫, 哭著喊著求於哥哥救他。
於溫寧心地善良地給他遞了個抱枕：“墊屁股上。”
手腳都被他師兄壓製得動彈不得的連桑：“……嗚！”你倒是幫我墊上啊！
連清到底沒舍得下重手, 意思意思打了幾下就鬆開了。他不大高興道：“以後不許隨便說什麼死不死的。”
“哦……”小孩委委屈屈地捂著不大疼的屁股應下。
於溫寧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坐到兩人中間。小孩哼了一聲，堅決不過去。自個坐在單人座上，左臉寫著“生”，右臉寫著“氣”。
小模樣直讓兩家長笑得不行, 想著傻孩子怎麼那麼可愛！
傻孩子一聽到兩家長在笑，頓時小嘴撅得能掛油瓶了，委屈巴巴道：“你們不哄哄我嗎？”
“不哄，你該！”連清特彆沒有兄弟愛地拒絕。
於溫寧兩手一攤：“確實該。”
他們夫夫倆都是經曆過生生死死的人, 非旦沒有看淡生死, 反正“死”這詞擱自家人誰身上, 都能讓他們心間一顫。這熊孩子倒好, 口無禁忌得很。
小孩哼了哼，不理糟糕的大人們，轉頭看電視去。
這是連桑第一次看這檔節目，節目裡正播著程亦飛在飯店打工時出的一點小差錯。看到哥哥被客人罵，忍氣吞聲的，小孩心裡悶悶地難受。
爾後鏡頭又轉到莫小萌和宋星時，那兩人正配合無間地演奏著一首好聽的曲目。時不時的，還會有叔叔或阿姨走上台在他們的鋼琴架上放錢。
小孩感慨一聲：“還是玩藝術和樂器的賺錢啊……”怪不得他們倆賺的錢那麼多。
“那我送你去學點藝術？”連清問。
連桑想了想, 搖搖頭：“先不了吧, 我現在好好讀書, 先把學上完再說。”
連清也不勉強，轉頭看電視。電視鏡頭這會終於切換到自家小孩身上了。
隻見鏡頭裡，他們家白淨可愛的小孩背上拖著一個大大的塑料袋，戴著一雙手套，正在彎腰……撿瓶子。
於溫寧忍不住道：“節目組要求你撿的瓶子？”
連桑搖搖頭：“我自己想撿的，除了撿瓶子，沒有其他可以賺錢的方法了。”
連清的關注點卻與他不同，他道：“那你賺到錢了嗎？”
“賺到了，”連桑笑眯了眼，“平均每天能賺五十多呢。”
“真好……”連清感慨，“早知道撿瓶子這麼賺錢，我上學那會就該放了學撿兩小時再回家了。”
於溫寧哭笑不得：“行了，等你放了學撿完瓶子，天都黑了，你還怎麼回山上寺廟？摸黑上山，師傅他老人家不會放心的。”
“說得也是……”連清也就略微一提，且不說這事有沒有可行性，時光又不會倒流回他上學的時候。
他有些沒勁地登上微博，看看節目實時內容。
[啊啊啊竟然真的跑去撿破爛！]
[哈哈哈……這小孩也是夠能伸能屈的了。]
[連桑三觀真不錯，他是真的沒有職業歧視。]
[可愛死了哈哈哈……還一邊戴手套一邊碎碎念，手手要保持乾淨留著吃飯用hhh]
[撿一個瓶子說一聲又賺了五分錢什麼的2333]
[一身名牌撿破爛，這反差絕了！]
[我也想像路人阿姨那樣喊他乖乖啊啊啊！]
[他給了阿姨一顆糖，我酸了……我家也有瓶子，小小和尚快來我家呀~~]
[啊~小連桑果然是個小天使，一邊碎碎念自己吃不飽，一邊把自己的食物分給流浪狗，好可愛！]
[剛剛那一聲汪汪才叫一個萌，奶聲奶氣的hhhh]
[太可愛了啊啊啊！把最後一口肉給小狗，自己閉著眼睛後悔又忍耐什麼的，還能再萌點嗎！]
[事實告訴我們，可以的！#我是個有原則的人#哈哈哈哈……]
[那隻狗吃完纏上小小和尚了，還幫他撿瓶子，好萌！]
…………
連清抬頭一瞧，正好看到自家小孩從狗嘴裡接過一隻空瓶子。一邊裝袋，還一邊誇小狗聰明，同時不忘叮囑它不要驕傲自大。
他與於溫寧對視一眼，忍不住笑起來。
再一看手機，裡邊果然多了一堆[萌炸了][哈哈哈哈]之類的評論。
看到這一幕還沒笑的，大概隻有連桑小朋友了。小孩盤著腿坐在沙發上，滿臉認真看著電視，仿佛正在的是什麼國家大新聞。
越看，小孩眉頭就皺得越緊。他突然抬手輕輕拍了下自己的腦門，嘀咕道：“漏撿了一隻瓶子……”鏡頭一角有隻空瓶子，他給錯過了。
兩位家長禁不住相視一笑，想著自家孩子真有意思。
節目鏡頭又切到他們幾個小夥伴聚首了。當看到程亦飛一邊喊著“我真打女人了”，一邊被莫小萌揪著耳朵打時，連桑終於樂了。
小孩跟他師兄和於哥哥分享：“他們經常這樣子，亦飛哥老喜歡說小萌姐，然後每次被都小萌姐追著打。不過我們分彆的時候小萌姐哭了，說舍不得大家，也舍不得亦飛哥。”
“這叫打情罵俏。”連清給他普及知識。
連桑似懂非懂，看看師兄，又看看於溫寧，突然道：“你們怎麼不打情罵俏呀？”
連清心一梗，看向於溫寧，得到對方一個無辜的眼神：不抗揍怪他嘍！
連清低頭撇了撇嘴，他倒是想打，可他生怕一不小心，就把人打吐血了。二十年的和尚，可不是白當的！
好在節目裡的吵鬨聲吸引了小孩的注意力，連清這才鬆一口氣，轉頭就看到於溫寧似笑非笑的臉。
他癟了癟嘴，轉頭看電視。電視裡，幾個孩子正在給那隻流浪狗起名字。
當連桑的“狗蛋”這名字一出來，連清跟於溫寧都忍不住笑了。再之後，小孩怯怯的一句“賤名好養活”，直接就令兩人都樂不可吱。
隻有連桑摸摸自個頭發，小孩始終覺得自己說的沒毛病。
至於正在收看節目的觀眾，其反應更是誇張了，全都樂得不要不要的。
等到連桑的小名“三兒”隨之曝光後，觀眾笑得更是前俯後仰。
[這小名，夠賤2333]
[小三兒噗哈哈哈哈……]
[宋星時的“牛娃”相比之下簡直不能更高大上了哈哈……]
[有毒的吧這名字hhh]
[這小孩太有意思了，簡直就是快樂噴泉啊！]
[比之他師兄有過之而無不及呐。好希望小和尚再上一下綜藝節目，最好帶著三兒333]
[那還不得笑到滿地找頭了，這倆個放一塊我覺得能把我肚子笑破了]
……
郊區一彆墅內，難得穿著寬鬆家居服的宋星程滿臉無奈，望向身邊的宋星時，問：“我什麼時候給你起‘牛娃’這個小名了？”
“那什麼……”宋星時討好地笑了笑，“我那時候怕連桑一個人被嘲笑會哭……”
宋星程搖搖頭，笑道：“你哭他都不可能哭，那孩子堅強著呢。”
“再堅強也是個小學生呢，大哥你彆老把他想得多無敵似的。他要是哭起來，我估計誰來都哄不住。”
“我沒那麼想，隻是他確實性格很堅韌。彆看他長著一張很容易哭的臉，但人不可貌相，我看人很準的……”
長著一張“很容易哭的臉”的連桑小朋友絲毫不知遠方的小夥伴以及小夥伴的哥哥正在討論他的性情。小家夥熬了幾個大夜，這會精神不濟，電視看著看著就打起盹來了。
最先注意到他的是於溫寧，看到小孩打瞌睡的第一時間，他就拿胳膊肘捅捅連清。
連清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隻見自家師弟盤著腿，兩隻手搭著膝蓋，頂著一頭蓬鬆略亂頭發的腦袋時不時一點一點的。
那一瞬間，連清心軟得一塌糊塗。仿佛看到好多年前，他們還在廟裡，小孩早上誦經的畫麵。當年那個兩歲多的孩子，經常在佛前打座誦經的時候控製不住，小光頭一點一點地打起瞌睡。
時隔多年，仿佛什麼都沒變，卻又有些不同——孩子大了，有頭發了。
連清拿出手機錄了個視頻，發給師傅，爾後示意於溫寧去把小孩抱回房間睡去。
不是他不想抱，而是他的腰不允許他抱……咳，他家男人前兩天才跟他生氣，把他折騰得挺慘來著。起因就是家裡熊孩子在節目上口無遮攔，把他的小心思暴露出來了。
於溫寧任勞任怨地走過去，把小孩抱進房裡。
第二天一早，夫夫倆通力合作，把迷迷糊糊的小孩打扮得清爽漂亮，送去學校。
僅一夜的睡眠顯然是不夠補覺的，去學校的路上連桑都沒能清醒過來，一直昏昏沉沉。
直到被交到老師手裡，小孩才清醒過來。揮彆了師兄跟於哥哥的連桑乖乖與老師打招呼，然後背著書包走進校門。
一路上，連桑總覺得好多人都在看他。可那些學生老師他大多不認識，他不明白為什麼要看著他。
以前剛上幼兒園的時候，因為師兄是明星的關係，他也有過一小段時間頗受關注。但這所學校可以算得上貴族學校，學校非富即貴。大家都是見過世麵的，頂多就多看他幾眼。哪裡像現在，看他的眼神炙熱得很。
就像師兄的粉絲看師兄的那種眼神。
連桑忍不住加快腳步，往教室走去。
哪知一到教室，班上便有同學吼一嗓子：“連桑來了！”
那聲音就跟平地一聲雷似的，一下子令教室內所有同學站起來，紛紛把連桑圍住。
“好家夥，你上節目咋也不說一聲，你要說了我也上去玩玩。”
“連桑連桑，快跟我合個影吧，我媽媽可喜歡你了……”
“誒誒，你會不會出道當明星啊？”
“兄弟，你也太狠了吧，竟然真跑去撿破爛……”
…………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亂得連桑根本聽不清那些話。就在小孩煩著怎麼脫身之際，老師過來了。
老師還是很有威嚴的，同學們一下子作鳥獸散。連桑忙趁機回到自己座位上，低聲問自個同桌：“小五，他們都怎麼了？”
小五給他遞了塊巧克力，低聲道：“你不是上了一檔綜藝節目嘛。班裡的同學幾乎都看了，然後現在幾乎有一半都是你粉絲，還有一半是你黑粉。”
連桑愣了：“可我又不是明星……”
“有什麼關係，你以後出道就行了唄。”小五說罷，拿出手機拉著連桑拍照。
“你也是我粉絲？”連桑不敢置信。
小五白了他一眼：“我爸媽是你粉絲，這幾天成天喊著讓我向你學習呢！我這不是拍個照發回去給他們，表表我向你學習的決心嘛！”
拍完了照，小五憤憤說道：“知道你那一半黑粉怎麼來的嗎？就是像我這樣，被家長逼著向你學習來的。你說你造沒造孽啊，好好的上什麼節目，可害慘我了。”
連桑聽得一愣一愣的，半響才道：“向我學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