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三明在冷硬的泥疙瘩地上難以安眠,連夢中都是被打的畫麵,另一邊青梅卻是睡在暖呼呼的炕上,攤開手腳睡得香甜。
一夜無夢,第二天一大早,青梅就精神奕奕地起床了。
看了看外麵,還黑著,可青梅感覺自己已經睡飽了,也不準備回去繼續睡,先端著煤油燈去了趟廁所放水,回來後就開火煮土豆。
等灶洞裡的火燃起來了,青梅就把煤油燈給吹了。
現在這家裡是真的一分錢的鋼鏰兒都翻不出來,青梅穿過來之前趙三明才把原主想儘辦法藏在耗子洞裡的一毛錢給摳出來拿去花了。
煤油燈沒多少油了,打油要錢,火柴也沒多少了,需要買,另外鹽也要錢買,青梅覺得自己現在得開始考慮怎麼給家裡添點進項了。
要不然等到冬天大家都在自己家開火做飯的時候沒鹽可咋辦?
人長時間不吃鹽,會造成的壞影響太多了,像白毛女那樣頭發變白都還隻是最無關緊要的。
等到啃土豆的時候,青梅發現自己的主意隻能打在過幾天的秋獵隊這上頭。
秋獵隊打回來的獵是要按“人六勞死”來分配的,也就是拿出百分之六十來按照人口分配,剩下的百分之四十按照勞動分配。
這個分配挺低的,可抵不住山林資源本身就歸集體,另一個也是為了照顧家裡勞動力不夠的弱勢群體。
要是有人家舍不得吃分到的肉,那是可以拿給老支書帶去鎮裡賣給供銷社的。
大崗屯產出的糧食交完各項稅後隻能勉強讓社員們糊口,每年也就秋獵的時候能讓家家戶戶有份微薄的收入,以供來年家裡的各項開支。
不過這事兒,要是就這麼直接去跟老支書說,老支書肯定不會同意,還要說她是瞎胡鬨。
吃完了土豆,外麵也才剛天亮,青梅沒事做,乾脆繼續拿柴絆子修理籬笆,連帶著院門也敲敲打打地扶正了。
就這院門,根本就攔不住人,不過修好了看著至少像個家了。
這就是她的家了,要好好收拾收拾。
正當青梅乾完了這些活無所事事地一邊掃院子一邊聽老支書喊上工的時候,鼻青臉腫眼睛也隻剩一條縫的趙三明在屯裡人紛紛站在門口好奇觀望的目光中,一瘸一拐不情不願的回來了。
走到院門口,趙三明膽怯了,不敢進去了,就好像跨過這道門,院子裡的青梅就要變成猛獸,一口把他給吞了。
青梅就抽空瞅了他一眼,根本沒多在意,繼續把院子裡的垃圾掃到一堆,然後用撮箕鏟了倒進菜園子裡。
這會兒院子裡也沒啥垃圾,就是一些灰塵泥土什麼的,因為院子裡沒種樹,連片落葉都沒有。
放好了撮箕跟高梁紮成的掃把,剛好就聽到老支書的大兒子在場院那邊吆喝了一聲,發出要上工的信號。
青梅趕緊就去水缸邊洗了手,抿了抿亂掉的頭發,腳步匆匆地離開了。
到了院門口的時候,青梅就看了趙三明一眼,趙三明就哆嗦著著急忙慌給她讓了路。
這還挺乖的嘛,青梅啥也沒說地越過趙三明,忙著上工去了。
屯裡的地不多,挑糞的任務昨天一天就忙完了,今天她可要積極一點,爭取搶到費力氣的活,這樣自己就能跟屯裡的爺們兒一樣繼續掙滿工分了。
眼看著地裡的活馬上就要結束了,再要掙工分就隻能等明年了。
大崗屯這邊開春後化雪很慢,全國彆的地方二月三月就可以開始春種了,可他們這邊卻愣是要四、五月才能開工,這麼一算,可不是少賺了許多工分麼。
目送青梅頭也不回地走遠了,趙三明總算鬆了口氣,心裡又有點微妙的希望。
說不定這婆娘就昨天才發瘋對他動了手呢,今天好了就沒對他動手了,連個冷一點的眼神都沒給他。
再往好一點的方向想,說不準昨晚他沒回家,那婆娘心裡還偷偷後悔了。
這樣的心理安慰顯然對於此時的趙三明是很有用的,至少他原先沉重的腳步就輕快了不少。
昨天大食堂做了早飯,還給大家加了純糧饃饃,可那也是今年最後一頓大食堂提供的早飯,今天開始就正式改為一天兩餐了。
趙三明昨天就吃了兩頓飯,還都是跟他老娘分著吃的,哪怕他老娘多給他分了一些,對於二十歲正當長身體的趙三明來說,那也是完全不夠塞牙縫的。
等了一會兒,確定青梅不會突然回來,趙三明放鬆了,開始在家裡轉來轉去試圖找點吃的。
首先找的肯定是炕頭的木箱子,往常他婆娘就喜歡藏吃的在裡麵,一個半個一小塊的雜糧饃饃,或者小半碗米湯稀飯,多多少少都會有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