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腦子不清,說瓢嘴了
坐在木墩上的趙三明膝蓋一軟, 撲通往前跪倒在地, 望著青梅試圖解釋, “媳、青青青梅你聽我說, 我就是、就是猜的國營飯店的白麵饃饃那肯定好吃對不對不用嘗都知道”
鎮定, 一定要鎮定
嗚嗚嗚可去他媽的鎮定吧
眼看著青梅背著光鬼氣森森地一步步靠近,趙三明崩潰了,汪地一聲哭了出來, 腦子裡唯一的念頭就是要快點討好青梅, 讓她彆生氣了。
“青梅, 我我我這裡還有錢, 很多很多錢, 都都都是給你的,嗚嗚彆打我”
原本隻準備給他點苦頭吃的青梅腳步一頓, 眼珠轉動,看向趙三明哆嗦著抬高的雙手。
在他合攏的手掌心裡,捧著一堆各色的鈔票, 有角有分, 也有元, 其中還夾雜著幾張墨綠色。花花綠綠,看著著實不算少。
在趙三明誠惶誠恐驚慌失措的眼神中, 青梅最後一步落定, 站在了他麵前, 沉默片刻, 伸手將他手心捧著的錢一張一張拿過去,大的放在下麵,小的放在上麵,疊得很整齊。
趙三明見她真願意收錢,沒心疼自己辛辛苦苦掙來的錢,反而暗自高興,急忙把褲兜裡剩下的最後幾個鋼鏰兒都掏了出來,全心全意捧到青梅麵前盼望著她能收下。
心裡默默數完了錢,一共一百一十三塊六毛四,青梅把錢卷起來,捏在手心裡,抬腳就把跪著的趙三明踹了個仰翻叉。
忽然被打的趙三明懵了一瞬,而後熟練的抱頭蜷腿,用背對迎著不斷猛踹而來的腳。
一開始還能悶哼著接兩腳,可等到第三腳下來,尖銳猛烈的痛狂風暴雨般席卷而來,趙三明終於嗷地一聲叫了出來。
這一聲似乎是開啟了喉嚨口的開關,趙三明嗷嗷叫得越來越高亢淒慘,青梅聽得下腳的力道都歪了一下。
遠處,距離趙三明家最近的一戶社員家裡,正趁黑辦事兒的兩口子冷不丁聽到外麵傳來的慘叫聲,女人嚇得一哆嗦,趴在她身上拱得正起勁的男人也呲溜一下泄了氣。
“娃他爹,啥、啥聲兒啊怪嚇人的”
兩口子扭頭往窗外看,當然隻能看見一片漆黑。
小雨雖然停了,可天兒卻沒敞亮,黑沉沉的好像在醞釀一場大的,夜裡自然黑得一點星子都沒有。
這樣的夜裡,配上因為距離太遠而顯得若有似無的淒厲慘叫,怎麼想怎麼嚇人。男人也嚇得心裡咚咚亂跳,不過在家裡媳婦麵前,當然要咬牙硬撐著。
兩人安靜的聽了一會兒,那聲兒還在,女人一個勁兒地推男人去外麵看看啥情況。男人咽了口唾沫,硬著頭皮提上褲頭越下了炕。
想想不咋保險,男人又把煤油燈給點上了。
有了光,心裡就沒那麼虛了,女人也沒像平常那樣罵他浪費煤油,半坐在炕上光著身子伸長脖子慢慢往門那邊探,好像魂兒也跟著男人打開了屋門。
打開門後,那慘叫聲就更清晰了,男人覺得有點耳熟,心裡地害怕倒是少了些,壯著膽子端著煤油燈往院子裡去。
男人出去了好半晌都沒回來,炕上地女人心裡開始打鼓了,正當她猶豫著要不要出去看看時,男人終於回來了,腰不彎了背不駝了,臉上也不虛了,甚至還帶上了笑,一看就很輕鬆。
不等女人問他,男人就興致勃勃地跟媳婦分享起樂子來“娃他娘,你說這是咋回事嘿,是隔壁那二流子正在挨打嘞”
都已經扯開嗓子嗷嗷叫了,可見被打得不輕。
女人也是一鬆,笑著拍胸脯“嗨,他呀該人家青梅忙著進山打獵換糧過冬,就這二流子還不知道死哪去了,換了我我也抽他”
好好一大老爺們兒,哪有讓女人掙口糧養活的道理,前兩年青梅這個新嫁小媳婦不懂事,還把趙三明當個人物似的慣著。
現在青梅終於想通了,以後啊,這二流子還要吃的苦頭多著嘞
男人看她拍胸脯,眼睛都看直了,搓著手嘿嘿一笑,敷衍地說了幾聲是是是,自己急忙爬上炕,哄著女人要繼續弄。
“哎對了,之前俺們家老母雞下的蛋,肯定是趙三明給摸去了,明兒你就去問問”
先不說第二天全屯都知道了昨晚趙三明被青梅打得嗷嗷叫的事,這會兒青梅在心裡默默數到第二十下時,就臉不紅氣不喘地停了腳。
用腳尖輕輕撥弄了一下死狗一般躺在地上放棄掙紮的趙三明,青梅語氣平緩地問“知道我為什麼打你嗎”
耳朵被趙三明唱歌似的男高音給吵得有些疼,青梅沒耐性等“學生”自我領悟了,直接給出官方標準答案“因為你騙我,你可以不說,可以隱瞞,但對著我說出口的話就必須是實話。”
青梅討厭被人欺騙,哪怕末世裡最常見的就是欺騙。
遙遠褪色的記憶裡,她溫柔堅強的姐姐就是因為被欺騙而丟了性命。
不得不說,趙三明遇到青梅倒黴,可大倒黴中也有小幸運。
要不是在這裡生活了一段時間,寧靜而又不缺食物的生活磨滅了青梅身上一部分的戾氣,今晚趙三明辦的這些事,就足夠青梅手起刀落弄死他了。
似乎是不敢相信這次的毒打結束得這麼快,趙三明反應了一下才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