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保住劉大妞的命,李醫生跟接生婆合力,將死胎給弄了出來。這個弄,自然就是指不再顧忌孩子身體的那種。
折騰了將近二十個小時,劉大妞懷了七個多月的娃娃到底沒保住,就連劉大妞的身體也垮了,到今早上都還惡血不斷,跟小河似的嘩嘩流。
好在不久前李醫生緊趕慢趕給熬了兩劑中藥,終於暫且把血給控製住,要不然劉大妞直接就要大出血死了。
“唉,大妞以後是沒辦法懷孩子了,身體也垮了,李醫生偷偷跟你大哥說,讓他以後彆讓大妞下地乾重活。”
還有一點,以後刮風下雨天氣變化,劉大妞也會很容易生病。
這對於一個不算富裕的家庭來說,絕對是個噩耗。
站在崔大嫂他們這些外人的角度,甚至私心裡覺得這個結果反而比大人孩子都沒了還糟糕。
當然,這個話肯定是沒人會說出口,隻是心裡暗暗琢磨。
青梅不知道崔大嫂心裡的想法,隻是平淡地點頭,“至少大人沒事。”
末世裡,懷孕的女人很多都選擇把孩子弄掉,青梅對此沒太大感想。
有女人願意拚儘全力保護孩子讓孩子降生,青梅佩服。
有女人選擇提前殺死自己的孩子,青梅尊重。
崔大嫂被青梅這態度給噎得說不出話來,最後隻能甩甩手嘴皮子動了動,轉身走了。
反正該通知的她也通知到了,青梅要咋做也不關她的事。
青梅眼神微動,垂下眼簾,繼續用手上的鐵鍬鑿破被踩成冰黏在地麵上的冰麵。
崔大嫂沒說出來的那三個字真冷血。
狗雜種察覺到青梅情緒上微妙的變化,想了想,以為她是在為死掉的孩子難過。
嘴笨的狗雜種絞儘腦汁,半晌才硬邦邦地說出一句不算安慰的安慰話“弟弟妹妹沒出生,說不定是覺得這裡太冷了。”
這裡這麼冷,又吃不飽穿不暖,出生以後的日子都是苦難,還不如一開始就沒來。
此時的狗雜種真心覺得沒能活下來的小孩子並沒有什麼值得哀傷可憐的。
青梅“嗯”了一聲,轉而問狗雜種昨晚拿來的那隻兔子是怎麼抓到的。
昨晚狗雜種提來還給她的兔子,青梅看過,並不是被狗雜種吸了血的那隻,毫無疑問是之後他自己抓的。
說起這個,狗雜種總是沒表情的小臉上露出一個靦腆的淺笑,手上掃雪的動作沒停,眼睛卻抬起來看向了青梅“我是跟你學的,之前取兔子的時候我就把繩子看過。”
狗雜種說起自己套兔子的經過。
一開始他傻乎乎地把繩子恢複成繩結,原樣安在原地。
結果等了許久,都沒有兔子經過。狗雜種總結經驗,覺得這條路上的兔子大概是被套光了,所以才沒有收獲。
可到處都是一片雪茫茫,他該去哪裡找兔子呢
用青梅留給他的火柴勉強點了一堆篝火,兔子連毛帶皮,肚子都沒破,就那麼丟進火裡烤了個半熟。
囫圇吃飽了肚子,狗雜種又有力氣到處走了。
走走停停,終於讓他發現了雪地上有兔子經過的足跡,狗雜種就連忙把繩套安在那裡。
這次終於套到了,然而狗雜種用的繩子是自己搓的草繩,他剛興奮地跑過去,兔子見到有人,嚇得胡亂掙紮,真就讓它掙斷草繩跑掉了。
要是彆的孩子,這時候肯定沮喪地選擇放棄了,可狗雜種沒有,他反而為自己成功了一半感到振奮。
重新搓了更結實的草繩,他終於套到了昨晚拿來給青梅的那隻兔子。
這個過程,被狗雜種說得很是詳細有趣。
分明充滿了艱辛困難,可青梅從裡麵聽到的卻是高興滿足。
青梅聽完,第一次抬頭認真看眼前這個孩子。
狗雜種悄悄挺起小胸脯,啥話也沒說,可眼睛裡卻泛著光。
半晌,青梅說了句“你很好。”
狗雜種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咧嘴笑了。
青梅覺得他這樣有點意思,有了些說話的意願,於是開始跟他說為什麼套兔子要找腳印,又該找哪種腳印,一般又該去哪些地方找。
“冬天積雪下麵,也有兔子能吃的東西”
“要是沒有兔子,而你又因為饑餓失去了足夠的體力,有技巧的翻找雪地下的根莖”
不知不覺,青梅就說了許多,有簡單的,也有複雜的,就好像她隻是純粹想說,而不是特意說給狗雜種聽的。
好在狗雜種性子沉,有聽不懂的就在心裡重複兩遍暗暗記住,聽得懂的就結合自己平時所見所聞迅速融合,倒也聽懂了七七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