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呼喊一聲高過一聲, 且聽著聲兒, 像是已經走進院門了。
回想完畢的趙三明打了個哆嗦,趕緊站起身擦乾手迎了出去 總之,絕對不能隨便讓人進來。
屋裡還有一盆洗到一半的衣服正擺著呢, 趙三明可不樂意在兄弟麵前暴露自己刷鍋洗碗做飯洗衣的日常任務。
趙三明出去的時候剛好撞上正抬腳要上台階進屋簷的男人,男人也被忽然冒出來的趙三明嚇了一跳,往後退了兩步。
等看清是趙三明, 男人不由笑了,抬手就去捶了趙三明肩膀一拳頭“三明,你咋走路都不帶響兒的”
來的人叫吳軍, 是趙三明玩了好幾年的鐵哥們兒, 也是對趙三明最闊綽最熱情最友善的朋友。
見到吳軍,趙三明也忍不住高興起來,抬手往他肩膀上回了一拳“軍子,你可來了,說好了前兩天就過來, 我左等右等都沒等到你,還以為你不來了咧”
吳軍就是之前跟趙三明說要在大雪封山的時候跑來大崗屯借助一陣子的那人。
看趙三明這熱情依舊的態度,吳軍偷偷鬆了口氣, 可這口氣鬆到一半的時候忽然噎住了, 因為他垂下眼簾剛好就看見了趙三明拍他肩膀後收回去的右手。
吳軍“三明, 你這還、還挺講究了哈手都養得白裡透紅。”
說他的手白, 這就有點誇大其詞了, 可也是有依據的。
最近這段時間趙三明被灶台給拘住了, 天天的就在家洗洗刷刷,手觸碰到水的機會多了,手掌心的皮子都給人一種乾淨的感覺,皮膚也養白了不少。
雖說還是黃褐色,卻比以前的黑黃色白了不老少。
趙三明也明白過來,看著自己乾淨到指甲縫的手,不由訕訕然笑著收回胳膊,不自在地往袖子裡一揣,刻意轉移話題,“軍子,咋今天才過來”
吳軍也無意繼續追著這個話頭說啥,順勢說起自己這次的來意。
原來吳軍本來前天就要過來的,不過路過了柳下屯,就在那邊的張四兒家裡耽擱了兩天。
張四兒全名張滿全,也是跟趙三明他們一起玩的,不過跟趙三明關係不是特彆近,就是能一起吃肉喝酒打牌,但不會到彼此家裡去那種。
吳軍就是很會來事兒那種,跟誰都能勾肩搭背稱兄道弟,這本事在趙三明看來,就是厲害。
“三明,最近都沒怎麼出來跟哥幾個聚啊,上次碰麵,還是上鎮裡找海哥拿菜刀”
吳軍沒說在張滿全那裡做了什麼,話題一轉,就跟趙三明隨意閒聊起來,一邊說還一邊拔腳要進屋。
原本還心情不錯的趙三明下意識陪著吳軍往裡走了兩步,忽然回過神來,嚇得後脖頸汗毛都炸了,連忙把吳軍給拽住往院子裡帶,“哎哎哎軍子,這不能進屋不能進屋”
吳軍眉梢一揚,詫異地拉開點距離,上下瞅他“咋了,不是,三明,你這是啥意思哥們兒來了,連進屋喝口水都不讓了”
上次說的時候不還滿口答應,說是到了大崗屯能借住在他家嗎當時趙三明還拍著胸脯表示隨便吳軍想住多久都成。
趙三明尷尬了,吞吞吐吐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隻能胳膊一甩,豁出去了,對著吳軍說“軍子,真不是我不講義氣,可上次那不是喝多了,腦子不靈光嘛,還以為自己是沒結婚之前那樣兒呢。可等回頭醒了我再一想,家裡就一張炕,總不能你來了跟咱們兩口子睡一個炕吧”
趙三明覺得自己這麼說,吳軍總無話可說了吧。
吳軍也確實無話可說,可心裡卻存了些想法。
趙三明結婚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之前哪次出去不是拿自己揍媳婦的事兒當資本炫耀啊有的兄弟不以為意,有的兄弟嘻嘻哈哈,也有的人麵上笑嘻嘻,心裡對趙三明越發不屑。
吳軍其實就是最後一種。
吳軍自己也已經結婚,孩子都有兩個了,對家裡娘們兒談不上多好,可也不算壞。不說照顧媳婦,看在孩子的份兒上,吳軍也時常從外麵弄東西回家。
按吳軍來看,趙三明在外慫得一比,乾啥啥不會吃啥啥不剩,唯一會乾的也就是吹牛以及跟風瞎混。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愣是娶了個心甘情願任打任罵,還要像老黃牛一般努力乾活養家的女人。
當初趙三明結婚的時候,吳軍看見過青梅,知道青梅長得體麵,這種不忿就越發深刻了。
這次吳軍過來找趙三明,一個是他得了個發大財的機會就落在了大崗屯這邊,二來,吳軍也對趙三明的媳婦,生出點不可言說的心思。
要是以前,有好哥們兒來家裡借住,趙三明肯定二話不說就把家裡娘們兒攆去睡地上。
至於現在是冬天,地上冷趙三明啥時候是個體貼人
吳軍知道,趙三明的家裡肯定發生了什麼意想不到的變化。
“嗨,還以為你是啥意思呢,就這那有啥,到時候我在外間打個地鋪不就得了。”
麵上一派豁達不以為然,吳軍眼角餘光卻不動聲色地觀察起自己能看到的各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