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在首都,哪怕她家是雙職工,可抵不住上有爺爺奶奶下有弟弟妹妹,一家子擠在狹窄的職工房裡,真是恨不得窗戶都給支出個空中樓閣好睡人。
在吃食上自然也說不上多自由,特彆是如今實行計劃供應,不是說有錢就能買到糧食的。
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大家談起鄉下農村,總覺得那是一群穿著破爛衣裳眼神麻木需要他們可憐同情的人,可現在唐稼來了才發現,他們才可憐好嘛?
因為大崗屯的人地窖裡存著過冬的食物裡居然有肉!好多好多肉!!
韓江跟陽臻也頗為感慨的點頭,他們倆也跟著撿了些蘑菇木耳,野菜他們沒撿,雖然也能曬成乾菜保存,可兩人畢竟是男同誌,心思還是掛在肉上麵。
陽臻跟韓江對視一眼,默契地落後幾步,不動聲色就蹭到了好說話的周大柱旁邊。
“柱子,咱們現在就直接回去?咋不順便打個野兔兒麅子麋子啥的打打牙祭?”
他們跟著來的時候就有個念想,還以為忙完了活兒會去打獵呢。
打獵有肉又好玩,韓江跟陽臻晚上睡覺的時候可沒少捂在被窩裡嘀咕這事兒。要是能打到,除了自己吃,他們還能弄點肉乾啥的寄回去孝敬爹媽。
韓江家庭條件比唐稼好一些,至少是分了家沒跟老人一起住,可就因為他們倆堅持要報名下鄉,韓江出發前還吃了頓竹子炒肉。
韓江就想寄肉乾回去稀罕稀罕他爹媽,好叫他們知道自己在鄉下沒吃苦,反而是來享福了。
陽臻家的情況就沒多說了,就簡單說自己家裡有不方便說的事兒,韓江就自動腦補了許多小白菜的故事話本,平日裡對陽臻絕對是當小弟一樣罩著。
——當然,關鍵時刻裝傻什麼的,那純粹就是求生本能,控製不住啊。
周大柱沒多想,笑著瞅著他們說:“現在剛開春,可不敢隨便進山打獵嘞,剛冬眠過後的蛇毒性忒大,各種有毒的蟲子也好些剛從泥巴裡爬起來,一個不注意就能把你腳給叼一口。”
周大柱長出一口氣,扛著長杆繼續說:“另外還有餓了一個冬的野豬狼群老虎熊瞎子啥的,但凡碰見其中一個,八成就得凶多吉少了。”
而後又說了說春天裡老支書不準人上山打獵的事。
“春天動物都得生崽,打獵容易碰上圓肚兒的。”
春天夏天裡,碰見懷孕的動物獵人們一般不會獵殺。
這還有規定?韓江跟陽臻對視一眼,覺得熱情有點兒被打擊到了。
青梅雖然帶了弓箭,卻並不是用來打野味兒的,而是用來防身的。開春後入山打獵可就跟冬天裡無事可做上雪地裡套野兔兒性質不一樣了,她還不至於光明正大的違反規定。
有了這次一起捅螞蟻窩的經曆,三個知青漸漸融入大崗屯社員之中,這不是生活習慣上的融入,而是一種感覺。
以前他們也並沒有端大城市裡知識青年的架子,可就是有種格格不入之感,可現在卻完全沒有了。
另一個值得一說的事,托韓江嘴賤又愛逗唐稼的福,唐知青漸漸暴露了她暴躁起來就撓韓江的缺陷,嚇退了屯裡不少小夥子,而陽臻倒沒露出蔫兒壞的一麵,身上卻多了煙火氣兒。
沒有了距離感,懷&春的少女們也紛紛清醒過來,理性比較一番,紛紛調轉方向,尋摸起彆的能搭夥過日子的對象去了。
對此,三個知青啥感觸也沒有,除了每天上工,就是想方設法上樹掏蛋下河摸魚的不消停,讓老支書很是頭疼。
四月初,地全部翻好,開始播種,青梅分到了挑水澆地的活兒。
趙三明則帶著狗子播種。
狗子是不領工分的,他跟著趙三明一來是幫忙,二來是監督。要是因為偷懶而扣了工分,青梅知道了,趙三明少不得要挨一頓收拾。
不過正是春耕農忙時,青梅當然不會粗暴地動手揍他,免得受了傷還能順勢躺炕上躲懶。大多數時候也就是減少他加餐的食物數量或質量罷了,很文氣的一種家庭懲罰。
白天被迫勞動,晚上還要挨餓,趙三明咬著被角默默流淚。
這一日清晨,天邊還是一片墨藍,上工的鑼鼓卻已經敲響,老支書看了看天,忍不住歎氣。
顯然,今天還是個豔陽高照的天兒,今年的春雨,竟是到現在都還一場未下。
這情形,不好啊。
青梅一家就連趙三明都習慣了雞鳴第一聲就起床,所以這時候也早就已經吃過早飯收拾妥當來了場遠。
唐稼眼下一片青黑,眼神兒都還在發直,陽臻跟韓江更是直接坐在場遠邊的石頭上閉著眼打瞌睡。
哐哐哐,又是三聲鑼鼓響,老支書跳上略高的屋簷台階上,宣布今天的任務是挑水澆地。
有周堂叔他們一輩兒四五十歲的莊稼老把式跟著發愁:“麥子已經種下去了,可天老爺一點雨沒下,再這樣下去,麥子咋發芽生根?”
“是啊,今年咋一點雨都沒下嘞?忒怪了吧!”
都說七、八月的天氣像孩子,多變,可今年四月的天氣也多變得很。
才熱火朝天全屯挑水澆灌了剛種下去的小麥,一轉頭,忽然就下起了狂風暴雨,還帶著閃電,忒嚇人。
大顆大顆的雨滴連成線狠狠地砸下來,地裡埋好的小麥又給全衝了出來。
一天後,如注暴雨停了,老支書唉聲歎氣地又組織大家重新埋種子。
這樣的開始,讓大家夥兒對今年的收成都有些憂慮。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喜歡養文的毒者灌溉的1瓶營養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