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三明的失蹤又回歸, 在大崗屯裡也隻因起小小的議論。
也沒人來問青梅,頂多就是瞧見重新來上工的趙三明時苦口婆心地勸一句彆好好的日子不過,還像以前那樣犯渾。
趙三明想起昨晚上跟今早上青梅給的好態度,心不在焉地嗯嗯啊啊應了幾句, 也沒覺得自個兒多冤枉了, 時不時就往褲兜裡掏一下。
怕手上太臟,弄壞了頭繩, 趙三明每次都是手指間碰一下, 或者隔著褲子布料按一按,感受下頭繩兒的存在。
他自己也想不明白為啥要這樣,想來想去,覺得自己這種心情應該是害怕。害怕啥?大概是害怕挨揍,怕青梅覺得他亂花錢。
今天青梅負責巡邏, 不用下地。
一大早, 吃過早飯後, 青梅帶上弓箭麻繩長棍就離開了。
麻繩跟長棍, 是巡邏隊必須配置的工具。
每天負責巡邏的人員,是不必去場院集合的,天剛亮就要去村口那條小路上集合。
青梅到那裡之後, 稍微等了片刻,其他幾個人陸陸續續就來了, 照舊是冬日巡邏隊裡那幾個人。
雖說青梅從小隊長變成了大隊長,隊員卻沒變。
經驗老道的周堂叔,沉穩聽指揮的周大樹, 年輕力壯的周大柱跟江勝利。
江勝利今年秋天裡就要結婚了,對象是柳下屯那邊的,周大柱還在等著相看對象。他家裡人犯愁,周大柱自己卻還跟小孩兒一樣萬事不愁。
六個人一碰頭,互相打了個招呼,這就轉身往村口走。
他們現在主要的任務是巡查河流以及森林的情況。
“今兒又是大太陽,聽老三叔說,今天紅軍要去公社開會,看看今年上頭今年有沒有發救濟糧的打算。”
老三叔就是指老支書。
地裡的莊稼在大家緊鑼密鼓的灌溉中,已經陸陸續續生根發芽,不過發芽率沒往年風調雨順時高。
江紅軍安排著補了一輪窩子,儘量補救。周堂叔抱著長杆子揣手,說起這個事就是歎氣。可以說屯裡說起天氣的事,就沒人不歎氣的。
沉悶的周大樹也忍不住接個話頭,兩條毛毛蟲似的黑短眉毛也皺出個死結,“不下雨,苗子都不肯長。”
要說東北省這邊,土壤是很肥沃的,北方的東西,隻要有雨水,什麼東西都噌噌往上長得很快。
可若是雨水不充沛,那就蔫噠噠沒個精神頭,長了苗子也不肯結果。現在地裡的莊稼都是每天必須在傍晚的時候灌溉一遍,勞動量不小。
早上還有點冷,青梅隨大眾,在短袖外麵加了個外套,是趙三明才弄回來的二手舊衣裳,不仔細的人,一般不會發現這衣裳不是她以前的。
畢竟這年頭大家的衣服多般灰撲撲的,也談不上款式,布料褪色也很嚴重,多洗幾次就沒見衣服都差不多了。
周大柱跟江勝利雖然也愁下雨的事,可到底年輕,不喜歡聊這種喪氣的話。
周大柱更盼望彆的事,比如說逮魚。
“梅姐,沙子溝那邊要乾了,待會兒轉完了林子咱們一起去抓魚吧!”
比起隊長,周大柱還是更喜歡叫青梅“梅姐”,青梅對此也不介意。
其他年輕小夥子見狀,也一個個跟著繼續這麼叫。
雖然沙子溝平時就是個溝渠,沒啥水,隻有每年春天的汛期會有河水倒灌進去,等汛期結束,沙子溝就重新乾掉。
這個時候屯裡的小孩兒就喜歡跑去摸魚挖泥鰍。
提到要抓魚這種找食物的活動,青梅當然不容錯過,磕絆都不帶打一下的就點頭答應了。
有青梅加入,周大柱更期待了,叭叭說起自己之前在沙子溝裡逮到了多大的魚,說得青梅都已經把這兩天的菜譜給定好了。
幾個人說著話走到村口河邊,抬頭就看見揣著手蹲在路邊不停往這邊張望的兩個人,定睛一看,卻是陽臻跟韓江兩個知青。
看見巡邏小隊來了,韓江胖臉上滿是驚喜地站起來,朝周大柱他們打了招呼,最後略帶討好地對青梅笑:“梅姐,今天我跟老陽不上工,就想跟著你們也巡邏巡邏。”
多相處幾次之後,不知道為啥,饒是粗神經如韓江,也對青梅有點兒怕怕的,韓江稱之為對英雄豪傑的敬畏。
畢竟親眼見識過青梅單手抬樹之後,很難不產生敬畏——總覺得對方一隻手就能把自己給折成兩截兒。
陽臻就在旁邊頂了下眼鏡安靜地笑,文氣又無辜。
其實有沒有人跟著也沒所謂,巡邏隊一般走的地方都不會太危險,密林深處也是隔兩三天巡一次,確定沒有野獸到過的痕跡就成。
可是青梅卻不大願意帶他們倆一起,因為周大柱說了要去抓魚的。
依照這段時間倆知青的表現,他們知道了肯定會跟著一起去。
可抵不住周大柱跟韓江交情鐵,還沒等青梅說啥,周大柱就熱情邀請了兩人,“湊巧了,我們剛跟梅姐說好巡邏完了就去沙子溝抓魚,那邊要退水了,肯定老多了,咱們一起去唄!”
韓江當然是好啊好啊,然後兩人就彙入了巡邏小隊。
青梅:“……”
算了,反正也不可能她一個人撈完魚蝦泥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