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衛(1 / 2)

青梅是在第二天送獵物的隊伍回山上以後, 才聽說屯子裡來了五個知青,據說是從海南省來的, 三男兩女,最小的十六,最大的十九。

算算時間, 這個時候已經有些地方開始把上山下鄉的名額當成任務了, 隻不過現在安排下來的一般是年紀適中的,安置上也中規中矩。

隻等過個兩三年, 那真就是一批一批地從城裡刷下來,最小的十三、四歲就能往鄉下放。

所以青梅並沒有太在意, 隻專心打獵, 在最後幾天裡,帶著人又圍了群野豬, 打了頭人熊。

那人熊本是在人熊溝那邊, 大概是被這邊的動靜吸引,就摸到了青梅他們的營地。

對彆人來說,這絕對是一場大災難。可對青梅來說, 卻是送貨上門貼心服務。

作為支書, 原本該是留在屯裡掌控大局。

可因為屯裡有老爹在, 這次秋獵又關係重大,江紅軍就把屯裡的事務都托付給裡老支書, 自己照舊跟著上了山,操持著整個屯的鄉親接下來一年的口糧嚼用。

至於屯裡來了知青的事,江紅軍知道後也隻能歎口氣, 轉頭繼續忙碌。

雖說在這樣的大荒年裡還要白白養五個知青,可有韓江陽臻唐稼他們在前頭做例子,江紅軍對知青倒沒啥惡感,隻是為多了五個人的口糧而發愁。

江紅軍哪裡知道,他老爹都要被一個知青給噎死了。

因為王家衛的話,五個知青進了大崗屯後,老支書就不樂意把他們安排到自己家。

當然,老支書也不能把王家衛安排到社員家去坑彆人。

所以想來想去,當天晚上老支書帶著五個知青在大食堂吃了一頓飯,隨後就讓五人去小學湊合一晚上。

當初為了辦這個小學,整個大崗屯都十分積極,就連劉老太那樣的人也忍不住給了不少關注——雖然她現在還沒有孫子,可她兒子兒媳婦還年輕,以後肯定會有的。

小學辦起來了,以後她孫子就好在家門口上學了,多好!

如她這樣的老太太都能有這個想法,可想而知其他人還是對讀書這一行很看重的。

有那不重男輕女的人家,更是出糧又出力,希望讓自家閨女多多學點知識,以後到了能相看人家的年齡,也能找個更好的婆家。

因此雖然房子是破爛房翻新,可裡麵的課桌凳子卻都是新造的。

屯子裡本就有會兩手木工的人,再加上大崗屯靠山,也不缺那幾塊木頭,所以造的桌子凳子沒款式,質量缺絕對是實打實的。

實木的桌子高矮寬窄都一樣,拚到一起給幾個年輕知青打個鋪蓋卷睡覺,不算委屈了。

剛好有兩間教室,男女分開正正好。

到得第二天,老支書就跟屯裡一個孤寡老人商量好,給他重新安排在食堂的雜物間,然後把他家那兩間泥巴茅草房給讓出來。

今年彆的不說,日頭絕對是足的。

所以一個白天,抽調幾個手腳利落的婦人一番拾掇,該摸泥摸泥,該翻茅草頂就翻一翻,曬一下,到了晚上,五個知青就搬了進去。

陽臻跟韓江晚上在食堂吃了飯,回來的時候就一起找到老支書。

先給老支書遞上一支卷好的土煙,韓江就大大咧咧開口道:“老叔,我跟老陽打聽了一下,這次下來的知青裡有個來頭不一般的,咱們倆就商量了一下,琢磨著準備也搬過去。一個嘛是監督,免得那小子在屯子裡惹是生非。”

“二個嘛,好歹我們也是老知青,過去好好做做思想工作,也好讓他們深刻的認識到,咱們知青來到農村這個廣大天地,艱難險阻隻是眼前的紙老虎,我們應該不畏艱苦,以自己的輝煌的光焰普照大地……”

陽臻聽韓江瞎侃,越說越離譜,沒好氣地抬腳踹了他一下,自己對老支書笑笑,而後抬手頂頂眼鏡。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老支書就覺得那一下陽臻眼睛裡閃著光。

陽臻踹得韓江不滿地直叨叨,也不管他,自己湊近了老支書,壓低了嗓音說了兩句話。

老支書聽完,神色一變,有些驚疑不定地看著陽臻。陽臻也不回避眼神,隻點點頭,肯定自己說的那些話絕對不是他瞎編的。

老支書想了又想,盯著陽臻看了半晌,最後沒頭沒腦地問:“陽老師,你對我們大崗屯是什麼個看法?”

韓江不明白這兩人打什麼啞謎,就是下意識覺得情況不太對,遂乖乖閉了嘴。

陽臻笑容緩緩收了起來,認真地對老支書說:“無論以後我去了哪裡,這裡都是我的第二故鄉。”

老支書歎著氣點頭,抬手,在他肩膀上空時頓了頓,又歎了口氣,重重點頭,臉上露出個笑,手也沉沉地搭在了陽臻肩膀上。

“這事要不是你跟我說,我也沒想到這方麵。上麵那些個彎彎繞繞的,我也不懂,既然你跟韓老師提出來了,那你們就放手去做,有什麼需要的儘管來找我。”

韓江腦袋裡的疑惑更多了,隻眼睜睜看著老支書跟陽臻似乎商量妥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

等到他們倆從院子裡進了屋,韓江迫不及待地問陽臻:“老陽,你剛才故作神秘地,到底跟老支書說了啥?”

原本韓江還擔心老支書不會答應讓他們搬去暫定的知青點呢,咋滴一下子就答應了?

陽臻得意一笑,朝韓江勾勾手指頭。

韓江哈巴狗一樣趕緊把耳朵湊過去。

隻聽陽臻輕生說:“我騙老支書說,王家衛是……”

這邊,韓江聽得咂舌,直衝陽臻翹大拇指。

而院子裡,老支書抽著剛才陽臻給遞的土卷煙,眯著眼也在琢磨陽臻說的話。

陽臻說前次他就接到家裡來的信,說是最近會有批知青過來,其中有個王家小子,外祖是海南省的,於是就用了海南省的戶籍插隊做了知青,要分配到大崗屯來。

如今彆看華夏國內一片發展的繁榮,可政&治上卻有不少爭鬥。

陽臻的爺爺跟父親小叔等都是京官,深諳其中的暗流湧動。

前兩年發現勢頭不對,就找了由頭,把陽臻給安插到了下麵。

去年,陽臻的堂弟也被安插著離開了首都,去往蜀地,今年,他堂妹也離開了首都。

而陽臻的父親小叔,更是尋機陸續找了外放的機會,離開了首都蟄伏起來。

這麼乾的不僅僅是他們陽家,也有彆人也這麼乾,為的就是保全家裡小一輩,為自己家留下一條退路。

所以說,陽臻跟老支書說的是真話,跟韓江說的才是騙他的。

倒不是陽臻有意隱瞞,而是這事牽扯得越多,越麻煩。

再加上韓江這個人性子耿直,有時候說話不經過大腦,陽臻也怕他知道後,啥時候就在外麵說漏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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