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田寡婦毫無意外地被判了死刑, 孫酒鬼的屍骨也找出來了,也是這時候柳下屯的人才知道他們屯裡竟然還發生過命案, 且還不是第一次。
一時間, 柳下屯也算是出了名了, 跟嘎子村差不多, 都是壞名聲。
可以想像,此後至少十幾二十年, 柳下屯跟嘎子村的年輕男女們在婚姻市場上很大概率會滯銷。
青梅果然又獲得了上頭的獎勵,這次甚至還有錦旗, 上麵寫著“鏟奸除惡,儘忠職守”八個金字兒。
念在這次青梅也遭遇了惡人的報複, 險些被殺害,所以上麵領導開了個小會,額外又給了青梅二十塊錢以作安撫。
也算是受驚嚇的精神損失費了。
另外公社裡給的雜七雜八毛巾肥皂搪瓷盆搪瓷缸鋁飯盒等, 就不多說了。
這獎勵雖然豐厚,可其他人也隻是羨慕一下, 沒人眼紅或者不服氣。
畢竟青梅這兩年抓的犯罪分子,就算是公安局裡也隻有像林隊長那樣的老資曆才有比一比的資格。
其他人頂多就是抓抓小偷小摸的, 誰能跟青梅一樣, 運氣那麼好, 一出手就必定是大案子呢, 最小的案子那也是錢滿倉等人那樣的偷獵小團夥。
當然,說青梅運氣好,也就是酸一酸, 誰都清楚,要是換成他們有這個“運氣”,怕是墳頭草都長了一米多高了。
到了秋天,因為今年風調雨順,東北省這一片都是大豐收,可算是把頭頂上堆積了兩年多的陰霾給吹散了。
清水鎮上麵的聯合公社就琢磨著慶祝一下,另外也把這兩年表現好的同誌都給拉到一堆來,該做典型代表的就誇一誇,宣傳宣傳積極向上的精神。
該批評一下的歪風邪風,也要提一提,讓下麵的基層乾部都警醒一番。
清水鎮這邊,青梅就當仁不讓地給推薦了上去。
青梅是不怎麼樂意去的,秋收結束,正是野鴨要南飛,山林裡鹿肥羊壯的時候。
結果跟著江紅軍去公社開會的時候,休息時偶然聽旁邊兩個小乾事嘮嗑,說起聯合公社那邊的食堂師傅是什麼什麼禦廚後人,青梅立馬就改了主意。
雖然麵上還是那樣淡淡的,可安排這事兒的領導明顯能感覺到青梅的積極配合。
戴上大紅花坐上拖拉機,去聯合公社轉了一圈,再回來,青梅不管自己接受表彰的照片跟報紙,反而對懷裡揣著的幾張紙十分寶貝,回到家就給了趙三明,讓趙三明好好研究研究。
趙三明又不認識幾個字,就勉強湊合著認出了幾樣調味料的名字。
得,這肯定是菜譜沒跑了!
趙三明自己都覺得挺奇怪的,因為對此他竟然一點也不驚訝。
青梅對錦旗、大紅花照片獎狀不在乎,可趙三明卻很看重,拿著東西在屋裡進進出出轉來轉去都沒找到合適的地方貼獎狀掛錦旗擺照片。
晚上吃完飯,收拾桌子的時候,趙三明忽然說:“梅子,你說咱們是不是該做房子了?”
今年大豐收,趙三明又很認真地下地掙工分。
經過這兩年的勞動鍛煉,再加上好吃好喝,既沒餓著也沒凍著,趙三明雖然比不上青梅,卻也是跟屯子的爺們兒一樣了,都是滿工分,要用來養活一家三口還是足夠的。
地窖裡剩下的兩千來斤陳糧,也就每日裡額外加餐用上一點,看起來也是能再吃個兩年多。
過了三年饑&荒,青梅就放鬆了不少,趙三明也就沒再不斷的買糧食回來囤積了。
這麼一來,今年的錢除去柴米油鹽等物的開支,其他的都存了起來。
青梅領兩份工資,還得了獎金,到現在,已經存了不少錢了。
這年頭做房子,費不了多少錢,像他們這邊木柴足夠多,隻要遞交申請條子就可以砍來造房了。
另外,人工費也沒有,隻需要請來幫忙建房的人吃兩頓飯就夠了。
如此,造房子花費的也就是磚頭跟瓦。
青梅也算是在公社領導那裡掛了號了,要申請買磚頭瓦片,也是比較容易的。
趙三明在心裡過了一遍,算出修房子大概需要多少錢:“咱們家現在有六百多塊錢了,修個三間磚瓦房還能剩一點。”
至於房子裡的家具那些,隔壁半月屯裡就有木工不錯的社員,到時候給點加工費就中。
狗子一聽修房,停下手上打磨陀螺的動作,豎著耳朵聽。
青梅反而想得更簡單,一點都沒打磕絆地就答應了:“確實該修個更兼顧的房子,地窖也要都弄到屋裡來,外麵就放點白菜土豆。”
趙三明聽她考慮的都是食物的安全問題,不由發笑。
青梅扭頭瞅他,問:“你笑啥?”
趙三明擺手,“沒啥沒啥,就是高興,嘿嘿,要是咱們把房子修起來,那咱們就是大崗屯房子最好的嘞。”
比用作大食堂的地主家都還好,是該高興高興。
青梅沒看出問題,隻能收回質疑的目光。想著這人這麼簡單就滿足得忍不住傻笑了,青梅不由暗歎,而後主動說到:“看看錢夠不夠,夠的話就多修兩件,雞鵝都長大了,也要關進屋裡,狗子長大了也不能繼續睡小炕了。”
頓了頓,青梅狀似無意地說:“到時候要是你想養豬,也能給搭個豬圈啥的。”
其實是青梅想吃豬肉了。
雖然天天都吃肉,可也不知道咋回事,還是時不時就想吃豬肉。
山裡的野豬雖然也肥碩,可一來,畢竟是山裡長大的,肉質太緊太硬,屁也厚,肉裡還有股說不出的味道。
吃來吃去,還是家養豬好,小時候就劁了,皮薄肉嫩的,無論是燉湯、回鍋、紅燒、蒸煮炸鹵,都是讓人無法忘記的美味。
如今趙三明可以說是對青梅的性格習慣摸得門兒清了,一聽就明白了啥意思,也就順從如流地點頭:“確實該養豬了,雞跟鵝都長大了 ,可以放出去自己找食兒了,那生下來的麩子米糠就消耗不了多少了……”
修房子的事就這麼敲定了。
趙三明就站在灶台前洗洗刷刷,嘴裡沒個停歇地跟青梅說說家裡瑣碎小事,偶爾還要問狗子一聲今天的作業做完沒有。
青梅就坐在旁邊看,覺得這畫麵有點像她小時候去鄉下外婆家玩時某個時刻發生過的。
不過那時候是外婆站在灶台前洗碗,母親坐在灶洞前,手裡捏著燒火棍,一邊跟外婆絮絮叨叨說些家長裡短,一邊用燒火棍去戳埋在灰裡的紅薯好了沒有。
旁邊被外婆特意擦了好幾遍,還鋪上一塊藍色老舊卡其布的飯桌上,紮著兩個衝天辮的她跟梳著兩個馬尾的姐姐挨著擠在一條長凳上做作業,偶爾還趁母親沒注意的時候偷偷說話吃東西。
趙三明家修房子,又是引起了一陣熱議,不過已經有了買自行車的事兒,修房子好像也是理所應當的。
許大河出了大力氣,每天都來幫忙挖地基。磚頭瓦片買得很順利,畢竟有青梅的名頭,上麵相關領導跟部門還是很願意給這個麵子的。
有錢,又有條子,辦起事來就很容易了。
前前後後不過兩個多月,青梅他們家的新房子就修起來了。
新房子就修在老房子的隔壁,支書給重新劃了個大院子,分前後兩個院,這樣一來,茅房跟菜園子就可以挪到後麵了。
而前院,趙三明去聯係石場,給弄了不少青石板來鋪上,院子登時就氣派大氣得不得了。
原本青梅以為是要把老房子推了,可趙三明翻來覆去想了好幾個晚上,最後還是舍不得推掉老房子。
這可是他跟青梅結婚的房子,裡麵也有他們共同生活好幾年的回憶,趙三明舍不得。
對此,青梅隻能瞅趙三明一眼,心裡嘀咕一聲“囉嗦”,也就隨便他了。
反正造房子的事,除了打申請,其他的都是趙三明在忙活,青梅照常該上山上山,該乾啥乾啥。
要是把兩人的性彆換一下,青梅的作為,妥妥的就是渣男本渣了。
可惜了青梅就是個女同誌,這樣一來性質就大不相同了。
外人都知道青梅他們家養家掙錢的主力軍是青梅,這能造房子,也都是因為青梅的高工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