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無不散的宴席, 餞行會一彆,各奔前程的戰友,之後要再相見也不知是多少年後的事了。
傷感有,不舍亦有,但這些於這一刻全化為了祝福。
望多年後相見, 彼此都過的不錯……
看著喝高了仍沒以隔日要坐火車來擋酒的邵承軍, 李慕妍不禁想起她離開知青點那時的情形, 也想起了友人。
不知小蘭大平如何了呢?
她一直有跟他們書信往來, 昨天去鎮上時, 也各自給他倆寄了信,告知自己今後不在大昆區也讀了哪一所學了……嗯, 到了學校那時,確定住的地方還得再寫信告訴他們新地址。
一會, 都吃喝聊的差不多,大炮媳婦和曾敏幫李慕妍整理了桌麵也洗了碗,隨後帶自家男人回去。
李慕妍去房裡瞧了眼睡著的兒子有沒有踢被子, 再出房間時, 見邵承軍已經歪倒在餐桌上了。
她走了過去, 手搭在他胳膊上, 輕輕拍了拍。
“醉了你, 來,回房休息。”
“嗯……”
聽著這喃語似的應聲, 李慕妍直搖頭, 也試著撐起他, “我扶你回房睡。”
撐起一個一米九的大男人是什麼樣的體驗?
李慕妍覺得自己被座山給包圍著……
幸好這座山還有意識,還能自己走路,一同重重摔在床上時也沒壓到她,不然還不把她剛剛吃的東西給壓出來!
不過橫在身上的手臂真沉呀。
撐他走回房間這一小段路,李慕妍早已喘噓噓了,這會試著移開他手,見嵬然不動的,推了推他,“讓我起來,我去打盆水給你擦擦。”
邵承軍手果然移開了,但卻是把她拉帶過去。
撲鼻的酒氣,隨著那貼過來的唇渡了過來,清冽的醺人氣息滿溢唇舌,讓她差點要醉了。
這人簡直就是從酒甕裡泡出來!
不知是被吻的暈乎還是被酒氣給醺的,總之身上的涼意還是拉回了她的意識。
她歪過頭,止了這讓人臉紅心跳的吻,喘著氣輕推,“你……呼呼起開,我去打水給你擦臉嗯……”
“我想……”
歎息似的啞聲,隨著咬吮間溢出,鑽入耳道的熱氣與低喘,惹人耳根尖發熱,人也因他的動作跟著發燙。
“彆想!”
兩人當夫妻一段日子了,李慕妍哪不知這人表麵高冷禁欲,可對上自己可叫一個沒羞沒臊!
要不直接拒絕,這隻尾巴狼定是把自己吃乾抹淨連個骨頭都不剩!
所以拒絕話一出,李慕妍也不待他反應的滾至一旁,緊接起身下床,動作麻溜的一氣嗬成!
夫妻倆就這麼一個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一個離床遠遠的……
兩人對視了兩秒。
邵承軍才‘唉’了聲,呈大字型的躺在床上不動。
李慕妍紅著臉,暗罵了句‘臭流氓’,去打盆冷水,打算讓他好好的‘冷靜冷靜’一下。
大昆區最冷的時候連水管的水都能結冰凍住,雖然現在還沒冷到那種地步,可管子出來的水依然是刺骨凍人的,所以她這清醒的人都被冷的受不了了,何況是酒醉的邵承軍呢?
就這麼一條半濕的毛巾蓋在他麵上,還不把他上腦的蟲子欲.火給撲熄了!
邵承軍:“……”
“你這是在報複社會。”
李慕妍見他打了個激淩,立馬扯掉毛巾,頓時笑了出聲。
“給你冷靜冷靜……”話至一半,立馬被他迅速起身的動作愣了下,緊接著便因他的拽拉帶上床,緊接貼過來的冷毛巾給激的尖叫了聲!
“啊冰!你這渾人──”
“對你一定要渾!”邵承軍可不客氣了,濕淋淋的毛巾直接往她脖子貼去,直讓她一邊笑一邊閃躲也拍叫著。
“啊啊啊!你這渾蛋走開!哈哈哈彆弄……噫呀──”
“嗬嗬。”
夫妻倆一時就這麼玩了起來。
頭發淩亂,衣衫半掀濕濘的、如第二層皮膚般的貼在身上,隨著她呼吸起伏……因玩樂笑罵的紅潤小臉上,彎彎的眉眼裡像含了一汪秋水般,閃動著瀲灩波澤……
要不是兒子也因他們的玩笑醒來,跟著樂嗬笑叫著‘嘛嘛巴巴玩’,邵承軍早把眼前人給辦了。
“不擦了,我去洗洗比較快。”
邵承軍拿著衣服去洗澡。
李慕妍則是將醒來的兒子抱出小床,哄了會的,讓已經學爬的他在地上玩,便將淩亂的床給盆水收拾了,隨後去陽台把衣服收進來,也整著所剩不多的行李。
邵承軍洗完澡,酒意也退了些,人雖還有些醉意,精神倒是好了點,幫忙把整好的行李提去客廳,讓李慕妍和孩子去洗澡,便去準備火車上幾天要吃的東西。
待他忙好,李慕妍和孩子都回房時,也跟著回房休息。
第二天,一用完早飯,李慕妍在邵承軍把東西都拿出去門外時,將不好帶的盥洗用具品及廚房裡的鍋碗瓢盆收入係統倉庫,留了一部份雜物其餘也收入後,這才出門,將屋門落了鎖,準備等會將鑰匙交給門口守衛,由守衛交給後勤單位。
他們出門時,鐵戈夫妻倆剛好也走出屋門。
鐵戈雖也考上了軍校,可錄取通知下來是南方的軍校,所以這也是李慕妍沒找曾敏說首都一起租房住等事。
“曾敏,我到首都穩定後,再給你寫信。”
“好,還記得地址吧?”
“知道……”李慕妍點頭,但見邵承軍也和鐵戈說了幾句話便看著她說走了,也和夫妻倆說著再見。
她抱著孩子和邵承軍一塊離開家屬院,在邵承軍和門口守衛遞交屋子鑰匙並填完資料走出來時,她倏地回頭望了眼偌大的軍區……
再度收回視線後眸底沒有不舍,隻有堅定向前與向往未來的開心,也於此時此刻結束了她這一年多來的隨軍生活。
*****
帶家當坐了四天火車,她和邵承軍受得住,孩子卻不!
甚少會哭鬨的邵霆,就是坐公交車也沒哭過的他,這一路居然哭哭鬨鬨,直把夫妻倆折騰的夠嗆的。
所以一到首都下火車後,本來打算一下火車就坐公交去李慕妍學校附近招待所住的夫妻倆,隻好在火車站附近的招待所休息,先給孩子哄哄也給自己緩緩,待好些時,這才坐上公交去她學校。
首都淮京,多數學校慣以區域名。
比如李慕妍讀的農學院,就叫淮京農學院,而他的軍校,又叫淮京軍官軍校。
淮京農學院再過去便是淮京軍校,很是順路,也是李慕妍特意填的學校,所以夫妻倆一收到錄取的入學通知後,就打算將要租的房子定在淮京農學院附近。
不過比起租,李慕妍更傾向買……
但說這,都早了。
在招待所休息了一日,邵霆緩了些,可似乎從坐了火車後就成了個討厭密閉空間的娃,這一上公交車不久,又開始哭鬨不止了。
李慕妍一時頭都大了起來。
她忙哄著孩子也和他玩,就是邵承軍也幫忙轉移著孩子的注意力,這才沒得到那麼多白眼也迎得不少讚譽。
嗯……都是說她男人好啊,會幫忙哄娃之類的。
她表麵笑笑點頭,卻沒去應和什麼,隻因心裡覺得:當爸的幫忙哄孩子是應該的欸,畢竟孩子又不是她一人的好嘛……
不過這種話太過前衛,自己心裡知道就好,不用瞎囔囔,省得沒事找事──於是,那看著邵承軍的眼神不知有多柔和了,直把邵承軍看的有些發毛都不知。
邵承軍眼神好使,見媳婦這模樣,登時是眼觀鼻、鼻關心的保持著高冷人設,不鹹不淡的懟了句‘孩子又不隻有我媳婦兒一人的’,在出聲的大媽閉了嘴後,繼續他奶爸的職責。
也是他這般維護與知情知趣,加上孩子不再哭鬨,一味的笑嗬還說著不清的童語,李慕妍心情大好的和他一起逗著孩子玩,直把碎碎念的大媽當成空氣,差點沒把對方給氣死。
因為她家男人說話了,加上無視的態度與車上那麼多人看著,大媽就是鹹吃蘿卜淡操心,也隻能閉嘴。
這般相安無事的經過幾站,約是一小時候也到了淮京農學院前。
夫妻倆下了公交車,問過路人,找到了招待所暫住著。
邵承軍依小舅吩咐打了通電話回去,隨候又打了通電話給曹亮──也就是先前告知他白師長將他調去大昆區的那位。
麻煩這人幫忙注意房子的事後,便開始打聽起附近有無房子賣或房子可租。
這年代隻有建國前的老房子跟工廠配房……前者大多是革命烈士二三代的持有者,後者則是一大口子住個小單間,所以要找房子租或買,哪有這麼容易呢?
且也彆說這會要過年了,更是難找。
夫妻倆一家看過一家,也於曹亮及小舅來了消息、去所謂要賣房租房的房子看,都沒能滿意。
不是房子小就是住的地方人口太雜……
就在時間離開學越來越近,夫妻倆都沒能找到房子心急不已,邵承軍甚至想讓小舅媽來後就把孩子帶回去,李慕妍直接住學校宿舍時,二月十二日這日,招待所前台說有兩通電話找他。
是小舅跟曹亮。
兩人找他,說的是一位平返的老學者要舉家搬去國外,再也不回來了,現在急欲賣房的事。
巧的是,兩人說的老學者是同一人。
邵承軍立馬要了老學者的聯絡方式,電話找到人談過後,便帶著李慕妍與孩子,依著地址找了過去。
老學者的房子是建國前,那種一排緊靠蓋的老房子。
房子年代久遠,當年還被充公給了他人住,雖然還了回來,裡頭卻是異常的淩亂……
許是部隊的好房子住慣了,夫妻倆看著屋況時,處處不滿意。
一是屋齡太老,結構上就是沒問題,屋頂牆壁會不會漏滲水很難說,所以買了後要有心理準備……
二是臟汙的牆麵得刷漆……
三是還得給環境搞衛生,甚至得整個衛生間出來,不然就得花錢跟水票去街道的共用淋浴間洗!
四是灶在外頭!
對看的夫妻倆一時均在對方眼裡看到‘不要’兩字。
因為買了這房子得花心思整理或改造一下……就在夫妻倆想說‘考慮看看’跟‘不要’時,就見老學者很有自知之明的說著自身屋子狀況,然後報了個數字。
七十平米的老房子四千?!
現在改革才剛開始,一切未明朗化也沒有所謂的商品房,所以這種賣房子地契的事,還真是隨口喊……
不過夫妻倆這幾天跑了不少地方看房子也被喊過價,大約知道──全新的房子以這價格是買不到的,但破成這樣的房子,也沒這個價錢,房子還有使用年限!
李慕妍考慮到它是首都的房子,加上地理位置與自身擁有並無年限等限製的考量,一時有些心動,便很勉為其難的說:“這房子太舊了,買了後還得整修,且附地契嗎?”
“附地契一萬。”
在這工人階級的年代,領導的工資撐死也就是百元左右,一般人也就大幾十元,所以這一萬要賺多久才有?
都不用吃穿用度了嗎?
就是不吃不喝也要十多年呀!
何況月工資根本沒有一百好嘛。
且也彆說吃穿用度都要票,還不能做生意……隻領死工資的這時,根本沒有萬元戶。
李慕妍為老學者的獅子大張口挑眉,也撇了撇嘴說:“你咋不去搶呢?一萬?!虧您老說的出來,吃米不知米價嗎?”
在這一斤米麵就幾毛的年代,老學者多少知道自己是高抬了價,被諷的漲紅了張老臉。
躊躇了會,自動降了價。
“那八千好了。”
李慕妍挑了眉,“您老不是要出國了嗎?急著甩手還賣這麼貴!”
“就是出國要甩手,房子地契也不是賤賣的大白菜……”
邵承軍聽媳婦兒說這話時,多少知道她該是意動,想殺價買了……可這麼破爛的房子怎麼會看上呢?
他環看周圍,左鄰右舍還有住人,此處也不算偏,算市區的邊緣……認真想來,她學校好像就在這附近,來的路上還有小學初中。
嗯……地點還不錯。
不過七十平方米的老房子要價八千,實在太貴了。
邵承軍開始嫌棄的說著,“您這屋子瞧瞧屋頂跟牆壁,這都多少年了?雨天還是降個雪的,準會滲水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