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人間有白頭(1)(2 / 2)

百年好合 咬春餅 11272 字 8個月前

趙西音不傻,眼睫眨了眨,意味深長地“咦“了聲,“有情況啊趙老師。”

“去去去,你個小孩兒懂什麼?”

“我怎麼不懂了,您離了一次婚,我也離過一次婚,咱們父女倆扯個平手。”趙西音說得無所謂,拿著往事談笑風生,可見態度是真豁達。這種心境重生的能力,多半也是從趙文春身上耳濡目染的。

趙文春當爹又當媽,卻也不失女性的柔和包容,他把趙西音教得知書達理,溫文懂事,便是這一生最好的福報。

趙西音說:“爸,如果您有合適的對象,再成個家也不是難事。”

趙文春嗬了嗬,“再成什麼家?咱們父女倆就是個家。”

趙西音左右手各抹了下眼睛,佯裝擦眼淚,“父愛如山。”

趙文春笑罵她沒個正形,笑著笑著,忽然問:“小西,你有沒有想過,跟彆的人多接觸接觸?”

“是這樣的,陳叔叔你認識的吧?爸爸的老朋友了,從小也是看著你長大的。他呢,一個侄兒,在一所職院當老師,教數學的。跟你年齡相仿,大個兩三歲吧。你要是同意,我給你看看照片。”

趙西音聽明白了,“爸,您這是給我安排相親?”

“不是不是。”趙文春急著解釋:“不安排不安排,你陳叔托我問問,我也就是問問。你要不想,明兒我就給回絕了。”

趙西音看他這反應,心裡不知怎的就忽然酸了。

她真不算一個“聽話”的女孩兒,從小野到大,小時候爹媽離異,她有點叛逆心思,沒少給趙文春惹事。一年叛逆期後,這毛病消停了。後來結婚又離婚,年紀輕輕一女孩兒,在他們的生活圈裡還是夠當話題的。背後的議論聲不少,最後都把趙西音當成了反麵教材。

長得漂亮有什麼用,這才結婚多久就給離了。嫁個有錢人又怎樣,有錢人都是花花公子,還不如自己家的找個平凡普通的安然度日呢。

他們用彆人家的不如意,來炫耀自己微小平凡的生活。

趙文春雖然從來都不爭辯,但幾次被閒言碎語氣得茶飯不思,趙西音一回家,他立刻沒事人一樣,“煲著湯呢,馬上就能吃飯了。”

趙西音有時候都覺得自己挺混蛋,好好的生活,過成了這樣。

她想了想,抬起頭,笑著對爸說:“這樣吧,您如果覺得王阿姨這人還不錯,願意處處,那我也答應您去相親。”

趙文春皺眉瞪眼,急得腳一跺,“胡鬨。”

胡不胡鬨不知道,趙西音可能是真有了這想法。

這天練完功午休,姑娘們累了一上午,貪涼快,就都往練功房的地上一躺,靠著牆的就練倒立,筆筆直直的腿像新鮮生長的樹苗,一招一式都是生機勃勃。

岑月不喜歡地板硬,耍無賴地躺在趙西音肚子上,趙西音皺眉說:“你頭真大。”

岑月用後腦勺頂她,“不大。”

趙西音被這一頂,差點沒吐出酸水,往她臉上一掐,“臉也挺大的。”

岑月翻過身,忽然小聲說:“誒,倪蕊真是你妹妹啊?”

趙西音沒應,就看著她,“怎麼?”

“前天,我看到她和另兩個人上了一輛白色寶馬。司機是個男的,後座也有人,好像也是個男的。”岑月眼珠子一轉,“她們是不是那個了?”

趙西音很乾脆,“不會,倪蕊她家條件不錯,不至於為錢墮落。”

“她家?”岑月迷迷糊糊。

趙西音笑了下,“我爸媽離了婚,我媽嫁給了她爸。”

岑月捂住嘴,瞬間腦補一部兩百集的家庭倫理電視劇。趙西音被她這反應逗樂,“今天下課早,晚上我請你吃飯吧。”

五點多從練功房出來,兩人換了衣服去逛商場,都不敢吃大魚大肉,意見一致地選吃日料。趙西音還給黎冉打了個電話,黎冉說她忙,來不了,一聽她們在的地方,正好了,手上有張她二哥給的電子消費卡,不用也過期。

一看名字,算是北京數一數二的日料店。趙西音一路跟岑月有說有笑,心情蠻好的。她們到的時候,客人已滿,還要等位。岑月盯著外頭的菜單流口水,“吃飽了再減肥吧。一頓,就一頓。”

趙西音忍俊不禁,拿出手機刷了刷朋友圈。劃拉幾下,她手指停了停,又劃了上去。顧和平十分鐘前發的一條內容,昏昏暗暗的一家店裡,拍了對很抽象的茶具照片。配字:我和周都說不好看,老程非說好看,大家覺得好不好看?

還有後綴定位:風且停。一家賣茶具的店,好巧不巧的,正是趙西音待的這座商場。

她們前麵還有一撥等位的,三四個人,衣冠楚楚穿著得體。趙西音和岑月就坐他們後麵,該聽的,不想聽的,都聽到了。

穿格子衫的那位說:“昨天嚴立明被收拾得夠嗆,據說現在還在急診住著沒出來。”

另一人笑:“挺狠的,那湯鍋可是沸騰的,整張臉都摁了進去,沒毀容算是幸運了。”

稍胖的那位附和:“小嚴總就好這口,一直挺囂張的,不過話說得再錯,周啟深也是下重了手,到哪說都沒理。孫董對他意見也很大,不是一直有傳言,兩家有合作意向,現在估計懸了。”

趙西音就挨著凳子一條窄邊坐著,整個身子往前傾,耳朵尖尖都給立起來了。

這三個又聊到了周啟深,“年輕有為,去年的財富榜比前年升了三十個名次,京貿的股票表現也強勢,我分析過,今年為止市值漲了45%,這個人,前途不限,真不是小角色。”

趙西音若無其事地抿抿唇,嘴角淡淡向上彎了彎,自己都沒意識到這是……驕傲。

格子衫持異議:“他在京無背景無靠山,一個當兵出來的外地佬,你們覺得能走多遠?而且這個人,沒有學曆。不是正兒八經的大學畢業,在部隊也沒考軍校,轉業後下海經商,對外稱的畢業學校,其實就是花錢買的。你們也知道,現在上個財經雜誌,沒點兒鍍金,真拿不出手。”

趙西音聽得憋屈,忽然轉過頭,對岑月說:“沒上大學怎麼了,沒上大學就不是人了?名校畢業也有殺人犯法的,農民種地也能發家致富,憑本事吃飯,吃你家大米了?管得真寬!”

還對著菜單流口水的岑月莫名其妙,“啊?說我啊?我不吃大米啊,我想吃三文魚。”

前邊三人齊齊回頭。

趙西音下巴一抬,鎮定自若的,看著是和岑月聊天,“沒說你,說我弟弟。”

前邊三顆腦袋又轉了回去,繼續扯淡:“周啟深上位這麼快,不就是靠著和顧家那位的交情?”

趙西音冷嗬:“沒人攔著你去攀高枝,各憑本事營業,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岑月無辜道:“我吃的葡萄一點也不酸的。”

“周啟深玩女人跟玩什麼一樣,來者不拒,之前他公司籌備上市的時候,據說是和證監部王副局的女兒交往,把人哄得團團轉,王副局真以為招了個乘龍快婿,其實周啟深隻把人當跳板了。”

趙西音猛地一下站起身,抬手就想把這三顆惹人厭的油膩腦袋給掰下來。

她忍了又忍,麵帶微笑,克製住發抖的語氣,皮笑肉不笑道:“垃圾看誰都是垃圾,齷齪者看誰都是齷齪心思。”

岑月是單純心思,隻覺得此句甚妙,跟著拍手叫好:“我要記到小本本上!”

得了,誤打誤撞還真幫趙西音把戲演得合情合理了。

三個男人你看我,我看你,莫名其妙卻誰也不敢質問。正好也到了他們的號,侍者過來引路,三人離座前:“昨兒我聽人說了,小嚴總在醫院就放話,說就這兩天找人。”

“找人乾嗎?”

“來陰的,十倍還給周啟深。”

人走遠,聲音漸小。

趙西音為了方便聽人說話,本就隻坐了一小條縫的凳子,這下沒穩住,人踉蹌著往前栽,下巴磕到前邊椅背上,疼得她眼淚飆了出來。

岑月嚇的,“你沒事吧?”

她沒事,但某人好像有事了。

趙西音捂著下巴揉了揉,眼眶還是濕的。她猶豫了好久,還是決定了——“到號了你先進去,等我一會兒,馬上來。”

岑月望著她的背影,“喂!趙西瓜!”

趙西音又看了遍顧和平的朋友圈,記住他剛才那條動態的定位店鋪,然後到處問人,B區,六樓。等她找到了地方,跑過去喘得不行。她覺得自己神經質了,左看右看,看誰都像來找茬的人。一靜下來,趙西音才想到,其實打個電話發個信息隨便告知一聲不就行了?

晚了,周啟深已從“風且停”走了出來。

他在最前,白色polo衫和淺米色的褲子,輕鬆愜意地正回頭與老程聊天。俊臉掛笑,眉目生動,真真兒帥氣。老程是麵朝前邊的,著實愣住了,還沒來得及提醒周老板,趙西音已經跑了過來。

她跑得滿臉通紅,跑得情真意切,跑得熱血上頭。

她站在周啟深麵前一頓比劃,急急道:“有人要報複你,要十倍奉還,不是開玩笑的,我聽到他們已經叫了人了……

周啟深,你快彆在外麵拋頭露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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