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萬丈紅塵中(1)(1 / 2)

百年好合 咬春餅 8172 字 8個月前

於萬丈紅塵中(1)

落下的淚是安靜的, 是克製的, 是情不由衷的。

周啟深的手背挨了燙,淚珠往下滾,在他手上燙出淚痕。

老程和顧和平麵麵相覷, 正經場合從不沒眼力地取樂。老程對昭昭使了個眼色, 昭昭便十分懂事地端著水果茶退了回去。三人借口去樓上, 把這溫情一隅留給了他們。

周啟深也不問她怎麼了, 直接伸手拿她的手機。

趙西音倒沒失了理智,握緊,沒鬆。

周啟深不強硬,隻是蹲了下來, 比坐著的她稍低,眼睛微微抬高,目光炯炯。這是他常用的一種傾聽姿勢,眼裡內容厚重,容易讓人起信賴托付之心。

趙西音在他的注視裡敗陣而歸, 比哭還難看的一個笑容:“沒事, 我媽她給我買了點東西, 我不喜歡,她生氣,拌嘴而已。”

周啟深嗯了聲,“她給你買什麼?”

“衣服, 包,你知道的, 她之前就很喜歡給我買。”趙西音嗓子都憋啞了,“真沒事。”

周啟深護自己人的性子八百年如一日,不分往日今夕,十分不悅地皺起眉頭,“擱以前,你有丈夫給你買,擱現在,你也不是買不起,她摻和個什麼勁。”

大概是一聲“丈夫”太微妙,兩人之間陷入短暫安靜。周啟深心思沉了沉,問:“上次你跟我說的話,還記得嗎?”

趙西音點點頭,“嗯。”

男人聲音低低誘哄:“說出來。”

“人生路長,不值得。”

周啟深便笑了,“對,自己說的,自己記住。”

趙西音也笑了,望著他時,嘴角與眼角往上勾的弧度一模一樣。周啟深胸口發熱,有些招架不住地站起身,“待會兒讓老程帶你吃飯,想吃什麼跟他說。”

老程是個大方的,他和顧和平以前就特彆喜歡趙西音。周啟深認識趙西音之前,男女關係雖不濫交,但也不是沒有過。長長短短沒個定數,全看他工作忙不忙。大約是從小的成長環境使然,周啟深這人有點缺乏情感上的安全感,基本就是抱著“等人來愛”的心態。

他最喜歡兩種,要麼圖他錢,有一說一,各取所需,不欠情債,不惹麻煩。

要麼,他當“被愛”的那一方,渣得明明白白。

趙西音還真算個意外,不在周啟深的“情感規則”裡。老程就跟顧和平說過,說小趙這姑娘,活得通透,能焐熱周老板那顆七巧玲瓏心。

如今再回頭看,這話既被說中,也沒說中。

老程願意幫周啟深搭這根線,自然把晚餐安排得妥妥帖帖。位置都給排好了,周啟深卻說不來,讓他們自己吃。幸而有昭昭在,嘴皮熱鬨,吃飯就有吃飯的樣子,沒有什麼刻意撮合,就像老朋友的聚會。

趙西音吃前忐忑,吃時自在,吃後釋然。

她走時,老程說開車送,非不讓,昭昭就說陪她一塊兒坐公交,昭昭多機靈一姑娘,挽著趙西音的手蹦蹦跳跳就這麼定了。

老程和顧和平上二樓,周啟深躺在沙發上睡覺,隨便扯了個卡通“大便”造型的抱枕蓋在胸口。

顧和平嘖了聲,“飯不去吃飯,在這兒玩‘大便’。”

老程不高興,“昭昭那天抓娃娃抓到的,不許質疑她眼光。”

“你倆沒完了。”顧和平酸的一身雞皮疙瘩。

老程對周啟深說:“放心吧,昭昭陪她走的,等她們到家了,我再開車去接昭昭。”

周啟深這才抬開眼皮,“吃飯的時候,她心情好些了麼?”

“挺好的。”老程是個明白人,“你是怕你在場,她吃得拘束。”

周啟深坐起來,擰開瓶蓋灌了口水,說:“她今兒心情不好,不想她又為了我有顧慮。昭昭在,我放心。謝了啊,老程。”

“扯著蛋了是不是,跟我說謝,滾你的。”老程皺眉說。

顧和平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隻感歎道:“周哥兒,小西回來小半年了吧,說實在,你的心思和打算,我沒看明白。”

周啟深埋頭吃飯,牙齒咀嚼飯粒的聲音,不說話。

“我覺得小西還是關心你的,但你也沒拿出個態度。小西對你的關心,咱們也估摸不準是哪個份上的,我勸你也彆太自信,沒準她就是善心,對誰都好,顧著你老丈人對你還算喜歡,沒想把關係弄得老死不相往來。人家就把你當個朋友,我看她對她那個小紅毛閨蜜也挺好的。你個前夫算什麼,把你降級成男閨蜜?也不是不可能。”

顧和平說話又直接又歹毒,分析起來煞有其事。

老程聽笑了,朝周啟深挑了挑眼,“紮心麼?”

周啟深放下筷子,飯盒擱桌上,不吃了。

“你要還想跟她複婚,就拿出個明白態度。要是沒這打算,就當我沒說。”顧和平靠著門板,還挺回味的,“當年你追人的盛況,曆曆在目,現在怎麼了,萎了?”

周啟深不計較他的貧嘴,人挺頹地坐那,兩手臂搭在膝蓋,肩胛骨與頸線成一條好看的弧。他說:“我不是不想,我是不敢。”

三人安靜。

周啟深抬起手,掌心蓋在眼睛上,呼吸深沉了些。

顧和平搖搖頭,一陣歎息,“當初那事兒,你也隻是失手,小趙是個明白人,這些年應該能想通的。”

周啟深就更自責了。

老程說,“小西條件不差,父親大學教授,家裡就她一個,她也不缺錢花。這麼漂亮的姑娘,真不愁沒人追。換作彆的男人,那應該大部分比不上你。但現在可是孟惟悉,一家獨大,再過幾年,孟家一定是他做主。他鐵了心地要追人,而且你是不是忘了,他倆是談過的,是有過感情的。你再不拿主意,以後想要媳婦兒可都要不到了啊。”

周啟深仰著頭,盯著天花板的某一處一聲不吭。

顧和平踢了踢他腳尖,“追不追啊哥們兒,一句話。”

半句話也沒等到,周啟深顧左右而言他,隻說:“你姐姐是不是還在巴黎?”

“啊?啊。對,過幾天就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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