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這天, 很應景地變了天, 趙文春一早買菜回家,忘了戴手套,凍得直搓手。一頓收拾後, 對臥室喊了句, “小西, 今兒冷, 穿棉襖啊。”
趙西音從臥室出來,黑眼圈重得能當國寶。
趙文春給她熱好牛奶,“你把餃子盛出來,冬至吃餃子, 冬天不凍耳朵。”
趙西音坐著,乾巴巴的,重複兩遍才慢吞吞地抬起頭,“嗯?什麼?”
趙文春歎氣,這傻閨女, 兩天都是這狀態。
前天晚上趙西音回家, 他還給留了一小碗紅燒排骨, “跟你李阿姨學的新做法,你要覺得好吃,明天我讓啟深來家吃飯,趙老師順便給他上上課, 提提醒。”
一直沉默的趙西音,忽然就被觸動了開關, 情緒一浪三高,“上什麼課?吃什麼飯?為什麼給他吃,您能不做給他吃嗎,他不配吃您的手藝,不給他吃,就不給他吃!”
語無倫次的一通發泄,嚇壞了趙文春。
說到後麵,舌頭都捋不直順,趙西音趴在桌上泣不成聲。
趙文春什麼都沒問,但血濃於水,好像又什麼都明白。他給趙西音遞紙巾,一張一張地遞,擤鼻涕的聲音,啜泣打嗝的聲音,趙西音多傷心啊。
趙文春哎的一聲歎氣,然後默默拿出手機,當著她的麵把周啟深的電話號碼按了刪除。
父親永遠愛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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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西音回團裡訓練,岑月這個一級情報員太儘職,重要消息一網打儘,“你知道嗎,倪蕊走啦。”
趙西音神色平靜,“哦。”
“說是公司另一個劇本缺個小角色,老師推薦了她,上麵同意把她借調過去。”岑月眼睛生得漂亮,溜溜一轉靈的很,“我聽好多人私下議論,說倪蕊被人包,惹了事兒。現在謠言不攻自破啦,好多人羨慕她呢。”
名不見經傳的小角色,這種小機會不招恨,走得師出有名,體體麵麵,並且能很快平息流言。
旁人不明真相,但趙西音自然清楚。
上午,團裡又臨時發了個通知,原定於後天的考核取消,時間再定。
大家都在猜原因,岑月像隻小狐狸,在趙西音耳朵邊悄悄說:“我聽到張一傑打電話,是大老板住院啦。”
孟惟悉一身傷,倒也不是多嚴重,但有傷在臉上,怕惹非議,所以閉門謝客。並且瞞著孟家,一個人在他京郊的莊園裡休養,隻秘書每天往返兩次,彙報重要工作。
張一傑從杭州片場回到北京,從機場直奔他這裡。
嚇著了,也氣著了,“周啟深乾的是人事兒嗎?”
孟惟悉眉色淡淡,專心看完最後一頁文件,才說:“是我找他先動的手。”
張一傑差點沒噎死。
明白了,能讓倆位爺幼稚成毛頭小子的,再沒第二個原因。
張一傑說:“明天我讓小趙過來,綁也得綁來。”
孟惟悉正在文件簽發卡上簽名,手指驀地一抖,筆順就斷了章。
“不許找她。”
張一傑:“你不想見她?”
“想。”孟惟悉擱下筆,垂眸於紙麵,悶聲說:“但我現在的樣子不好看。”
——
臨近考核,大家訓練得都賣力。晚上自個兒加訓的,清早就來訓練房練功的,女孩兒們之間那點暗潮洶湧,在遠大前程麵前不值一提。
倪蕊的事情是個意外,一顆投石擲於海洋,水花沒激起,甚至連沉入海底的資格都不配,就這麼隨浪而去了。
林琅這段時間出現的次數也少,她簽了經紀約,出席各種活動,儼然一個合格的準新星。至於戴雲心,自那次爭吵之後,再沒和趙西音聯係過。
生活在繼續,一分一秒,二十四小時亙古不變。
但又好像什麼都在變,白雲蒼狗,滄海桑田。
周五結束排練,岑月挽著趙西音的手一塊兒出去,“小西,晚上陪我吃火鍋唄。”
趙西音說:“你還吃呢,馬上就要考核了,不怕長體重啊。”
岑月撓了撓鼻尖,“我又不爭領舞,而且我本來就不太喜歡跳古典舞,我爸非讓我來。”
“知道你喜歡跳鋼管。”趙西音說:“下次陪你跳。”
“真的呀!”岑月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那你幫我找個酒吧,我能跳全場。”
“你缺錢啊?”趙西音睨她一眼。
“我缺熱情。”岑月說。
趙西音笑了。
“哎呦,你總算笑啦。”岑月長舒一口氣,“你這幾天精神特彆差,我都沒敢問。”
趙西音摸了摸臉頰,低著頭,不說話。
岑月問:“去不去吃火鍋呀?”
趙西音搖搖頭,“下次吧,今天走不了,我姑姑明天到北京,我陪我爸去買點東西。”
正說著,熟悉的聲音從前邊過來,“小西,這兒。”
顧和平的車停在路邊,他從車裡下來,一路小跑,穿著黑色大衣,雙腿跟模特似的,又直又勻稱。顧和平長得就很五好青年,顧家從政,這樣家庭出來的孩子,氣質根正苗紅,濃眉闊庭,特彆正氣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