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團的群裡刷起了屏,都是祝賀她的,趙西音也懂人情世故,往群裡發了五個紅包,大方說是請大家吃糖。岑月高興得發了十幾個流眼淚的表情包狂轟亂炸,至情至真,這丫頭真是純淨性子。
趙老師嚷著要給她做好吃的,係著圍裙在廚房忙碌,哼著京劇《智取威虎山》,又提醒她,“給你姑姑報個信,讓她晚上來家吃飯。”
電話打過去,接的卻是一道年輕男聲,特彆禮貌地說:“趙總在洗澡,她讓您有事兒就告訴我。”
趙西音先是一愣,然後反應過來。“趙則天”女王玩轉紅塵,身無束縛,又在寵幸哪方小鮮肉了。她紅著臉掛斷,哪敢多說,隻默默給趙伶夏發了條微信。
姑姑的回信是在兩小時後,估摸著是辦完了事,就回了一個字:“嗯。”
趙西音捧著手機咧嘴傻笑,趙文春看得直歎氣,真是邪了門,小丫頭就怵姑姑,姑姑對她一分好,她一定還一百分乖順,跟個沒長大的小孩兒一樣。
興奮勁兒消退了,趙文春喝著茶水,壺蓋磕著杯沿脆響,他試探問:“你昨晚哭得那麼傷心,就因為我回家晚了啊?”
趙西音玩手機,沒應。
趙老師想問也不敢問,默默咽下話茬,說起另一件,“昨兒我給啟深送飯,他,他跟我說件事。”趙文春小心翼翼觀察女兒的表情,掂量著,猶豫著。
“他是不是跟您說,我給他生了個兒子,您有個外孫,叫vivi,在美國長大?”
趙老師連連點頭,驚歎極了,“對對對,一字不差。”
趙西音眼皮都懶得抬,“他就一瘋子。我上哪兒給他生孩子去?他能不能有點智商?”
“也是。”趙老師感慨,“他身體那樣虛,小西,你以前怎麼不跟爸爸說呢?哎,中看不中用,以後隻會越來越差的。”
趙西音低咳兩聲,下意識地偏過頭,心裡虛的很。
父女倆各懷心思,趙老師愁容滿麵,正安靜,門鈴響了。去開門,說什麼來什麼,周啟深不請自來,手背在身後,穿得一身黑,表情客客氣氣。
趙文春讓他進屋坐,笑眯眯地分享喜悅,小聲告密:“小西選上領舞了,整個團就她一個名額,是不是很厲害?”
周啟深隨之附和,點頭應:“太厲害,是您教導有方。”
把趙老師高興的喲,“你坐你坐,身體還沒好,我去買點水果。”
趙西音白他一眼,道貌岸然的騙子,阿諛奉承也不臉紅。
那麼寬的沙發,周啟深非得貼著她這邊坐下,趙西音是伸著腿的,中間就留了不到十公分的距離,白皙小巧的腳指頭挨近他大腿,周啟深一眼看過來,目光停了幾秒,故意的。
趙西音飛快把腿收回,盤坐著,背脊挺直,沒好語氣,“你上彆人家來做客,什麼表情這是?跟上門要債似的。”
周啟深寡言冷麵,不苟言笑的模樣挺壓人,長腿長腳陷於沙發,像一座冰山。
趙西音站起身,“收腳,讓路。”
沒動靜,西裝褲筆挺,就是一攔路杆。
趙西音懶得跟他計較,準備跨過去,右腳才抬起,就被他伸手一拽,拽住手腕,“你昨天乾嗎去了?”
簡直莫名其妙,趙西音掙脫,“你有事沒事?”
前腳回臥室,周啟深後腳跟過來,“打你電話你不接,回電話就把我一頓罵,我就不能知道是什麼事?”
趙西音似乎猜到了苗頭,皺著眉,目光在他的注視裡遊離,憤憤道:“周啟深,你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
周啟深也火了,“沒毛病,我不替人當出氣筒。”
趙西音嗤笑,拿出手機一通亂點,“行啊,你給我等著,我馬上下單,還你一百個打氣筒夠不夠?”
周啟深抽走她手機,往床上一丟。
趙西音怒目,伸手推他,“這是我的房間,不許你站在這裡,出去出去。”
周啟深跟木頭樁子似的紮根在地,“你再使勁,傷口就又裂開了啊。我要殘了死了,你就得負責一輩子啊。”
什麼人啊,真是恬不知恥,趙西音說:“就沒見過你這麼能碰瓷的。”
周啟深臉皮厚起來,什麼事都做得出,還得寸進尺了,乾脆往趙西音床上一坐一躺,“你剛才推傷我了,傷口又在流血了。”
趙西音氣的喲,“你彆睡我的床!”
周啟深就撐起手肘,眼神特囂張,“你以後拿不拿我撒氣了?”
趙西音捋衣袖,左右手兩隻都挽上去,“我爸昨天半夜才回家,他就是為了替你送飯,人從你那兒走的,我不找你找誰?周啟深我跟你說,我爸要是丟了,我跟你沒完。”
周啟深腦仁都快酸透了,“你是為你爸,還是為彆人? ”
趙西音雙手環搭在腰上,這會倒是冷靜了下來,微揚下巴,“你走不走?不走是吧,行。”
她走到書桌邊,打開筆記本電腦,接上低音炮外帶音箱。然後把窗簾一拉,燈一關,臥室陡然陷入黑暗。周啟深的眼睛一瞬發亮,幽幽定在她身上。
趙西音淡定自若地把投影儀給打開了。她這房間彆的沒什麼,回北京之後,自己在網上買了一套投影設備,花了小幾千,當時可心疼。趙西音除了跳舞這項愛好,還有一項周啟深可太知道了。
幕布緩緩滑下,房間雖小,但也相當於60寸的電視大小。
趙西音一陣搗鼓,從硬盤裡挑了一部《咒怨》,還很體貼的快進到最經典的那幕劇情。
伽椰子從樓梯上麵目猙獰地往下爬,披頭散發,麵色蒼白,眼珠黑洞洞的隻剩兩個眶,邊爬邊伴著尖聲嚎叫……
趙西音多壞的心思啊,在女鬼鮮血淋淋的下巴從臉上掉下來的那一刻——猛地把音響聲音旋到最大!
“啊!!”女鬼淒厲一聲。
周啟深差點沒把尿嚇出來!
趙西音麵不改色,背朝他,恐怖片看得津津有味。生活在一起久了,彼此身上的優缺軟硬摸得一清二楚。耍無賴是吧,總有治你的辦法。周老板很有男人味兒,那又怎樣,還不是怕鬼。
電影裡的人在尖聲驚叫,周啟深腦袋都要炸了。
趙西音回頭瞄他一眼,在昏暗的燈影裡狡黠一笑。周啟深心裡發毛,完了,丫頭片子要使壞!
三秒沉默,兩人幾乎同時間起身,周啟深從她床上翻騰而立,但跑得再快也不及趙西音離門近。趙西音跑出臥室,拉著門把“咣”的一聲巨響,把周啟深給嚴嚴實實關在了裡麵。
“趙西音!你給我開門!”
臥室暗黑一片,隻有連綿不斷的驚悚鬼叫陪著周老板。
趙西音解了恨,快樂!
“你不是挺喜歡我的床嗎?你睡吧,睡一晚上都沒事兒,我手機上有app,恐怖片兒多的是,排著隊給你放。你喜歡日韓還是歐美啊,下一部看解剖室驚魂好不好?”
趙西音雙手叉腰,哼的一聲,“你就是欠收拾!”
罵完了,門裡悄然無聲。
趙西音皺皺眉,剛想貼過耳朵去聽聽,嘭的聲!周啟深直接把門鎖給踹掉了。
門縫一開,男人的手就跟白骨爪似的把她往屋裡拖。
趙西音誓死不從,拽著門把手不鬆,周啟深就從後麵把她托舉起,直接將門把扶手給劈斷。單手摟著趙西音的腰,把人給丟到了床上。
趙西音被震得頭暈眼花,齜牙怒罵:“周啟深你混蛋!”
“我就是個混蛋怎麼了?”周啟深又去扯領帶,把她的手定在頭頂,“爺今天收拾不死你!”
趙西音奮力掙紮,拳打腳踹,“你個老男人醜男人死男人你長得比鬼還醜!”
兩人折騰得氣喘籲籲,終於都沒了力氣。
短暫安靜,目光對對碰。一個心有怨恨,一個心懷不甘。對視裡,像是潮汐過後有溫泉水淌過。
沒忍住,兩人都笑了。
趙西音怒罵變笑罵,“周啟深,你幼不幼稚啊?”
周啟深咬得牙癢癢,壓著人,恨恨道:“你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趙西音眉眼鬆動,“我明白什麼了?”
周啟深忽然低下頭,在她脖頸上用力吸了一口,又恨又怨:“……知道我吃醋了,還這麼整我。”
就像飛羽撓心尖,趙西音手指顫了顫,不自覺地放軟語氣,“那你想怎樣啊?”
“抱我。”周啟深低聲:“他抱你幾下,雙倍還回來,一下都不許少。”
領間的淡淡香水味鑽入肺腑,堵住氣門,顫栗遍布四肢,最後直擊心房。趙西音眼睛發熱,抗拒之力收鞘,柔軟的手輕輕搭在他肩上,甕聲要求:“那你陪我看鬼片。”
周啟深沉聲應:“看,什麼片兒我都陪你看,就算現在真有個鬼拿槍在後麵頂住我腦袋,我也絕不脫逃。”
語畢,“啪嗒”一聲,白熾燈悉數亮起。
臥室燈火通明,刺得人眼睛睜不開。
周啟深下意識地伸手蓋在趙西音眼上方,先幫她遮擋光亮。自己還沒適應呢,腦袋就挨了一記重敲。
趙文春拎著水果,掰了根香蕉,一下一下敲他的頭,“看片?你們要看什麼片?你腎虛到五分鐘跑三趟廁所了還想看片?虛不受補,陽氣外泄,這麼淺顯的道理都不懂。”
趙老師痛心疾首道:“啟深,你太讓我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