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華傾負(2)
孟惟悉和周啟深的豁開開撕了不知多少次, 次次傷筋動骨, 兩敗俱傷。關謙彙報完後的兩天,孟惟悉反應如常,去上海探班了一部大ip拍攝現場, 又去中影局參加了一個會議。
隨行的行政秘書看在眼裡, 孟惟悉表麵正常, 其實狀態並不太好。人群中談笑風生, 關上門獨處時,時常兀自出神。
周三這天,孟惟悉在北湖有應酬,四合院式的中風園林風格, 假山流水雖是人造,但勝在意境,置身其中身心愉悅。酒過三巡,孟惟悉讓秘書作陪,自己去外麵透透風。
冤家路窄, 狹路相逢。
長廊曲折十環, 他慢悠悠地走, 迎麵就見著了周啟深。
周啟深也是應酬在身,飯局近尾聲,他出來抽煙解乏。他慢條斯理地掐了煙,眼尾上挑, 就往旁邊的包廂走去。
都是千年狐狸,沒外人, 不需惺惺作態裝糊塗。孟惟悉後腳進,伸手就把門給壓實了。
周啟深坐在椅子上,端著茶杯輕輕晃,看茶色由淡漸濃,茶葉在水裡舒展伸散。孟惟悉氣定神閒地坐在他對麵,語氣平和克製,“聽說周總前些日子受了傷,動靜鬨得不小。什麼人做的,你查明白了嗎?”
周啟深笑,“小人如鼠,東走西竄,怎麼,孟總這是要慷慨解囊,幫我不成?”
孟惟悉嘴角上勾,“你若需要,我也不是小氣的人。隻是周哥兒,我得提醒一句,不明真相不要緊,栽贓嫁禍,就有損身份了。”
周啟深眼神頑劣,“我跟孟總不一樣,孟總天之驕子,需要名利臉麵,我不需要身份,我貪財好色,守著自一畝三分地,誰拿都不行。”
這話囂張跋扈,聽得孟惟悉怒火衝天,掌心壓緊桌麵,“你受傷的事根本與我無關,為什麼你跟小西說是我做的?”
那天趙西音的質問猶在耳邊,她打心底認為是他傷了周啟深。孟惟悉背的這口冤枉,實在傷心戳肺。
周啟深笑意不達眼底,“我沒指名道姓,她自己想到的你,我能怎麼辦?嘖,我竟不知道,孟弟在小西心裡的印象竟如此野蠻暴力。”
四兩撥千斤,他周啟深是個中好手,打蛇七寸一打一個準。孟惟悉冷麵峻色,眼神寒不見溫,“周啟深,你就是個無恥小人。”
周啟深目光也一瞬冰寒,“說這句話的時候,你應該想想你自己。趙西音這三個字,五年前就跟你沒半點關係了,論死乞白賴,我真甘拜下風。”
孟惟悉冷笑一聲,“周哥,你現在這模樣,跟我又有什麼區彆?照你這說法,趙西音三個字,三年前跟你也沒有任何關係了。咱倆誰也沒比誰高貴,當年她的正牌男友還沒死呢,你惦記了多久,做的什麼事兒,你真的忘記了?”
周啟深微眯眼縫,火星點點外迸,“當年她還是我名正言順的妻子,你又惦記了多久,你做過的事,你也忘記了?”
孟惟悉臉色不變,一派坦然。
周啟深被他這態度激怒,他和趙西音離婚的原因在這兒成了一個死結,幾年過去了,家散了,愛人沒了,一生憾事太多,這是代價最大的一樁。周啟深不畏將來,但卻是實實在在介懷著過去。
男人的臉麵就這麼點,無非事業、女人。
他打過孟惟悉的臉,孟惟悉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怕晚,用不著這麼久,一記響亮的耳光悉數奉還回來。
周啟深和趙西音決絕時,鬨得那樣難看,這是他心尖上的一把匕首,時至今日依然暗中挑筋挖骨,提醒著陳年舊傷。
“2016年春節,你掐著零點往我家打電話,孟惟悉,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周啟深幾近咬牙切齒,“你不懂避嫌,還是不知道她已經結婚了?”
孟惟悉目光筆直,“我和小西在蟒山度假那次,你給她發的信息,真以為我沒瞧見?周哥兒,你沒少翻我的朋友圈吧,我他媽和小西剛在一起時發的動態,你都能點個讚。她那時是我的,不是你的!”
周啟深臉色陰沉難看,到底是沉默了。
“你覬覦的,可以不擇手段,得到了,卻又不珍惜。周啟深,天下的好事兒憑什麼你都占儘。不管你信不信,16年春節我給她發的信息,她一個字都沒有回複。你不信任她,是你的狹隘,是你的偏見,你活該失去這個好姑娘。至於現在,趙西音離異單身,我追她合情合理,我用不著跟你彙報。”
孟惟悉說這話時,平和篤定,天理昭昭。
周啟深情緒也淡下來,笑意漸漸浮現,悠悠哉地站了起來。他雙手輕撐桌麵,微微伏腰,與孟惟悉平視,目光陰鷙堅硬,“那你就試試,輸我一次,就做好輸第二次的準備。我跟你賭,賭趙西音的心究竟在誰身上——你敢嗎?”
孟惟悉變了臉色,很微妙。
周啟深一眼看穿他的底氣,愈發不屑一顧。
他把剩下的茶水喝完,手指夾著骨瓷杯,一鬆,任它落地碎裂。
刺耳的聲音做句號,收了個不怎麼順心的尾。周啟深看著占據上風,但下一秒好像憋屈得要摔門。手還沒搭上門把,孟惟悉忽然說:“你是不是也在找人調查,華盛頓,洛杉磯,趙西音三年前待過的地方。”
周啟深腳步猛然頓住,邁不開,腳底紮深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