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澤聽自家姑火急火燎地說了這件事後,回屋翻出一包油田上新發下來的大麥茶,塞給他姑,說,“姑,這大麥茶喝了對脾胃好,馬上就要入秋了,聽說下次油田發的是葡萄,你先喝點大麥茶,等下次發了葡萄我再給你帶。我回油田有點事兒,等下子回來咱再慢慢說!”
說完之後,於澤就騎上自行車走了。
於澤他媽從屋子裡探出頭來,問黑臉嬸子,“大妹,你和澤子嘀嘀咕咕說啥呢?澤子對你這個姑是真的好啊,拿回來的菊花茶和大麥茶,我和他爸都嘗不到,全都給你了。”
黑臉嬸子聽出了自家嫂子話裡的酸味兒,翻了個白眼,自個兒找了個凳子坐下,道:“你那兒子就是一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鐵公雞一毛不拔,你該不會真覺得這菊花茶和大麥茶是給我的吧!”
於澤他媽愣了一下,反問道:“不是給你的?那還能是給誰的?”
“給在我們家住的那個謝知青的,我這個姑啊,就是轉個手,自己連一口都喝不上!”黑臉嬸子嘴上雖然吐槽,臉上卻樂嗬嗬的,她是真的看好謝迎春,覺得謝迎春和於澤挺般配。
於澤他媽過來找黑臉嬸子多打聽消息,黑臉嬸子就衝於澤他媽說出一個自己在心裡美化過的謝迎春的形象,簡直就和描繪天上走下來的仙女兒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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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迎春按時上下班簽到簽退地摸了大半個月的魚,每天都沉迷學習無法自拔,本子用了一本又一本,很快就到了領工資的時候。
青山食品廠的會計處是有一張工資發放表的,誰領多少工資都寫的清清楚楚,並且還會將工資數量由高到低排個序,工資高的都擠在最前頭,工資低的往後排。
謝迎春手裡捏著兩種餅乾的配方,工資比孫軍書記的都要高一點,同那些普通工人更是沒有可比性,她的名字赫然就排在工資發放表的最前麵。
在青山食品廠裡做了好幾個月工的工人都已經習慣謝迎春領那樣高的工資了,可新來的人不服氣,憑什麼謝迎春每天都宅在辦公室裡,連門都不出,工資卻比誰都高?
青山食品廠廠長的工資都比她低二十塊呢!
從未有什麼事會比領工資更具有號召力,平時乾點什麼事兒,員工都磨磨蹭蹭磨磨唧唧的,需要工會的人一遍又一遍地催、一遍又一遍地請,唯獨領工資這事兒用不著工會的人催,大家都相當自覺主動。
謝迎春想著那工資放在那兒又不會飛走,等快下班的時候再去領就行了,那會兒領工資的人少了,還省得排隊。
她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等她卡著下班的點兒去了財務時,發現自己簽字的那一欄被簽了名字,她看向第一列,發現那名字也已經被人給改了。
謝迎春眉頭蹙起,臉色垮了下來,“小陳,這是怎麼回事?誰把我的工資給改了?”
陳會計的額頭上冒出了汗珠兒,“迎春姐,是這樣的,這是現在在工會做主席的杜主席讓改的,她說原先你做工會主席的時候這個工資,現在都不是工會主席了,肯定不能拿這麼高的工資,你現在就是一個生產線上的工人,理應當拿工人的標準工資。你簽字的地方在最後一頁的最後一行,我給你新補上了。”
謝迎春翻到了最後一頁,被氣笑了,她原先的工資是一百多,現在直接砍到了二十多,八十塊的工資憑空消失。
她把那賬本合上,問陳會計,“孫書記知道這事兒麼?”
“還沒和孫書記說呢,隻是杜主席讓該的,杜主席說明天上班之後她和孫書記說。”陳會計額頭上的汗越來越多。
謝迎春笑了一聲,“我這才剛從工會上下來沒幾天,青山食品廠的規矩就變了?工資變動、人員變動,都需要工會主席、廠長還有廠裡的書記簽字,三個字都簽了才能批準,現在工會主席說一聲,你就敢給我改工資?”
“既然她杜菁有能耐搶了我的工會主席的位置,有能耐降了我的工資,你明天就同她杜菁說一聲,配方我給你了,技術崗我也不乾了,誰愛乾誰乾!我的配方能扶起一個青山食品廠,就能扶起紅山食品廠、黃山食品廠、綠山食品廠來!”
謝迎春把那賬本拍在桌上,轉身就走。
陳會計覺得天都要塌了,趕緊拿起賬本來再後麵喊,“迎春姐,你消消氣,這個月的工資你還沒簽呢!可彆和錢過不去啊……”
謝
迎春頓足一想,確實是這個道理,她犯得著和錢過不去麼?
於是乎,謝迎春又殺氣騰騰地回了會計處,裝模作樣地寫了個連筆字,等陳會計把她的工資拿出來放到桌上後,她最後一筆直接橫劃了過來,筆尖來回幾次,留給她簽字的那一行就被劃去了。
陳會計傻眼,“迎春姐,你這是做什麼?”
謝迎春把錢收進帆布包裡,冷笑連連,“工資直接給抹了八十多塊錢,這個字我簽的惡心。反正之後我也不乾了,誰愛乾誰乾,工資發放表你們留著自個兒愛怎麼排就怎麼排去!”
謝迎春又回了一趟技術辦公室,把於澤送給她的那些書都裝進兜裡,雖然沉了點,但還是能拎得動的,她毫不留戀地離開了青山食品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