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初宜無意識地揪住宗也的衣角,一圈圈轉著,“我剛剛做夢,夢到你還沒退圈,要是你能一直唱歌就好了。”
察覺到她有點低落,宗也詢問:“怎麼了,不開心?”
“不是,就覺得你唱歌的時候很迷人,隻唱給我聽的話,有點可惜。”
宗也被她這麼一誇,呼吸都輕了,“就迷你不好嗎?”
薑初宜仰頭,“宗也,我一直都想問你個問題。”
“什麼?”
“你退圈後會不會失落?”
親眼見證他被這麼多人愛過,她偶爾也會怕自己給的不夠,讓他覺得寂寞。
聽到她這麼說,宗也明白了。他沉思了會,把臉上的曖昧調情收得乾乾淨淨,跟她說,“我不會為了這種事失落。”
薑初宜抿唇。
宗也忽然開口:“初宜,你對我的一個評價很準確。”
“什麼?”
“我不正常。”
薑初宜還懵著:“為什麼?”
“因為我,費儘心機,不擇手段。”
她接著問:“然後呢。”
宗也凝視她,“隻是為了讓你愛上我。”
他總是這樣,會突然告白,會毫無保留地對她表達一切偏愛和熱烈。
“我確實跟彆人都不太一樣,我不正常。因為我做的一切努力,做的所有選擇,隻是為了讓你愛上我,隻要你愛我,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薑初宜收緊手指,攥著他的衣服,心臟像被泡在醋裡,被泡透了,又酸又澀。她壓低聲音,“那恭喜你咯。”
“什麼?”
薑初宜大膽地看向他,“你現在做到了。”
宗也笑了。
*
翻過年來,第34界金花獎公布入圍名單,《喬舒》的名字也在其之列,薑初宜得知消息時沒有太大的意外。
這個獎項分量不低不高,隻能算是個不錯的開頭,她的目標遠不止於此。
在去參加頒獎禮前,薑初宜就得到消息,自己今晚會獲獎。
有很多人提前發來了恭喜。
她整場典禮都保持著平靜,鏡頭掃過時,也隻是微笑地鼓了鼓掌。
當薑初宜的名字被主持人念出來,成為今晚的“最佳女主角”,全場響起掌聲。
薑初宜起身,跟身邊人擁抱。被所有人注視著,一步步走到台上。
她捧起金色的獎杯,在鎂光燈下,按照正常的流程說著感言,感謝恩師,感謝評審團,感謝電影團隊,還有無數的幕後工作人員.....
“最後,我還想感謝一個人。”
薑初宜頓住。
自從戀情曝光,薑初宜從來不在公眾場合提宗也。怕給他曾經的粉絲添堵,她甚至連他的退圈微博也不曾轉發回應,也從來不在媒體麵前談感情生活,談任何跟他有關的事。
台下的人若有所感,互望幾眼,一片安靜。
宗也,一個退圈方式轟烈到垂名青史的男星。曾經風光無限,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紅遍大江南北。如今卻乾淨利落地銷聲匿跡,舍棄一切浮華名利,決絕地告彆演藝生涯,至今都沒有任何消息,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薑初宜微微低頭,靠近話筒,聲音清晰地傳遍全場,“我年少出道,經曆過很多年的低穀,灰心喪氣過,也懷疑過自己。直到很多年後,我偶然發現了一顆星星。”
“這個世界上的星星很多,但他是唯一照亮我的那顆。”
“所以我想,我至少要勇敢一次。”薑初宜笑著,笑容沒有一絲陰霾,睫毛卻有點濕了,“宗也,一輩子這麼長,等下雨了,我給你撐傘。”
...
...
頒獎典禮結束,屬於薑初宜的慶功宴在23Epoch。
她的獲獎感言很快就被傳到網上,外界討論不休,朋友見到她也打趣,“薑老師,天氣預報說明天就下雨呢。”
薑初宜今晚被灌了很多酒,和宗也坐在一起,倒也沒覺得難為情。
23Epoch內場一如既往地熱鬨,和幾年前一樣的熱鬨。
趙光譽天生就是個鬨騰的性子,來到這跟回了老巢一樣,和小鷗一見如故,在台上唱了好幾輪的歌,炸得人仰馬翻。
等他們累了,王灘坐在唱台的高腳椅上,點了首Eason的《富士山下》。
耳邊的聒噪終於得以停歇,在這首抒情歌下,燈光忽明忽暗,變得迷離起來,薑初宜倒在宗也懷裡,“你剛剛看到我說的感言了嗎?”
“看到了。”
“什麼感覺?”
宗也擦著她唇角的水漬,認真告訴她:“美夢成真的感覺。”
他們正說著,音樂毫無征兆地,戛然而止。
薑初宜抬眼望去,一時沒反應過來。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王灘背後的大屏幕忽然開始播放薑初宜從出道以來拍過的所有電影片段。
在唱台上,王灘低咳了聲,粵語切換成普通話,懶洋洋地給今晚的儀式開場:“誰能憑借愛意將星星私有?”
像是安排好的一樣,眾人說笑跟著停下,一束追光打到兩人身上。
不知道誰朝宗也懷裡丟了個話筒。
他勾起唇角,將話筒拿起來,看向薑初宜,“宗也能。”
就在此刻,全場燈光驀然亮起。
薑初宜恍惚了一瞬,漸漸清醒過來。
由於剛剛光線太暗,被不同的人灌著酒,她完全沒發現,23 Epoch早就變成了一個堆滿玫瑰花、氣球、彩帶的畫廊,各個地方都掛著她從小到大曾經演過的角色海報。
甚至還有一張是薑初宜15歲那年的照片,她在《阿戈》殺青的慶功宴上,穿著白色蓬蓬裙,笑容無憂無慮,抱著鮮花站在人群中央。
好像這一生,薑初宜所有的經曆,一點一滴,全部都被人小心珍藏。
——這場屬於她的慶功宴才剛剛開始。
兩人對視。
宗也拿著早就準備好的戒指,單膝跪在她身前,令人著魔的眼睛像是個深淵,直直盯著她看,“初宜,我能嗎?”
薑初宜靜止在那,怔怔出神,腦子白茫茫一片。
心臟失序地跳動著,卻在某個瞬間,驟然一鬆。
她佯裝平靜,笑著說:“原來你打算跟我求婚啊。”
四周都變得靜悄悄的。
良久,薑初宜把手伸出去,輕聲重複了一遍他剛剛的話,“宗也能。”
——宗也能憑借愛意將星星私有。
...
...
他們倆被喧鬨的眾人推到台前,薑初宜仰頭,專心致誌地看著大屏幕,看著這個為她準備的紀錄片。
當出現《捕星》時,薑初宜想起一個問題,問身邊的人,“宗也,你為什麼對那場戲印象最深刻?”
“哪場?”
“被我偷看的那場。”
宗也隻是笑。
“是因為第一次跟我牽手了嗎?還是因為被導演罵了?”
“都不是。”
她困惑:“那為什麼?”
“因為,那是你第一次看向我。”
薑初宜似懂非懂。
記憶好像突然回溯,回到那個水巷蜿蜒,有著白鴿和肅穆教堂的威尼斯。回到宗也扮演著薑初宜暗戀的人,被她偷看的那一天。
雖然被導演罵著,宗也還是忍不住睜開眼。
雖然隻是演戲,儘管隻是在演戲,可宗也還是很想看看。
想看看,被她愛著到底是什麼感覺。
也許從很多年前的某天開始,薑初宜充滿憐愛地看向那條流浪狗時,宗也就開始希冀。
希冀他也能得到上天片刻的眷顧。
有朝一日,那樣溫柔的眼神,也會降臨在自己身上。
那天,薑初宜抬頭看向他。
星星恍惚輕顫,這是他一生美夢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