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有一種微妙的心理, 向來脾氣不好的人發火並不可怕,但一貫溫柔似水的人反常地露出冷臉,就會帶來驚人殺傷力。因為外人摸不準對方怒火的底線,所以對未知的結果心懷恐懼, 也就不敢在此刻怠慢。
楚月怡第一次在節目上黑臉, 自然當場就將時光樺摁住。她握著紙杯,小口地飲水, 總算心平氣和起來, 又抬眼問道:“不許喝水?”
時光樺:“沒……”
小程迫不及待地告狀:“可不是嘛!你都不知道他有多討人嫌,自己能在工作室裡用水杯, 卻不許我們帶水進屋裡,必須在外麵走廊喝完!”
小程顯然積怨已久,他發現有人能製住時光樺, 頓時揚眉吐氣, 講得活靈活現。
因為房間裡遍布機器, 所以時光樺相當講究。他總覺得同伴們毛手毛腳, 稍有不慎就會毀掉自己的創作空間。如果換作平時, 時光樺對小程的指責毫無反應,但他如今目光幽幽地斜對方一眼, 既有隱忍又有怨。
“謔, 居然還暗中瞪我!”小程幸災樂禍道, “我有哪裡說得不對?”
楚月怡將杯中溫水喝完,她小心地捏著紙杯,沒有將其隨手放到一邊,笑著感慨道:“原來你平時挺苛刻。”
時光樺眼看她綻放往日的笑意, 他竟一時也不確定她情緒,不知是風暴前的寧靜, 還是順利度過難關,不由支吾道:“沒有。”
小程不怕死地戳穿:“就有!就有!”
楚月怡替小程出頭,好聲規勸道:“不要總對親近的人發脾氣。”
小程讚同地點頭:“就是,就是。”
時光樺:“……”這就是小人得誌嗎?
時光樺想將小程當場暗殺,表麵卻悶悶地應道:“……好的。”
小程從未見過如此氣弱的時光樺,他在此刻宛如大仇得報,有種酣暢淋漓的暢快。
時光樺欲言又止地望楚月怡一眼,她現在似乎心情極佳,沒有進門時的風雨欲來,恢複平時的笑意盈盈。他很想當麵吐槽一句,她剛剛算不算對親近的人發脾氣,但覺得活著好像比答案更重要,又聰明地將話咽回去。
眾人開始商議起數字專輯,時光樺失去自己的座位,隻能搬來角落的椅子,坐在楚月怡的身邊。他用筆記本電腦展示資料,有條不紊地推動進度,鎮定道:“你對專輯有什麼想法嗎?”
時光樺給不少歌手及偶像操刀過專輯,他在溝通時一向乾脆利落、言簡意賅,自然下意識地使用工作狀態,顯得過於冷靜。
“嗯……沒有呢。”楚月怡歪頭思考片刻,她眸若秋水、笑如彎月,簡單直白地回道,“所以才需要你呀。”
“……”
時光樺麵對她的笑容,他頓時進退兩難,難以辨彆其含義。這話的意思究竟是“我不懂音樂請多多幫忙”,還是“我要是能懂還要你做甚”,實在令人糾結。
他不敢深入去想,展現出乙方式和風細雨,下意識地放緩語氣,輕聲道:“那我們先聽一下段落。”
楚月怡同樣展露甲方式天真無邪,她望著屏幕上的音軌,語氣悠然道:“不是說共同作曲,直接聽段落好嗎?”
時光樺被她堵得啞然,他沉吟數秒後喏喏道:“……不好。”
時光樺立馬起身,還不忘出言安撫:“請稍等片刻。”
小程目睹時光樺去搬設備,他頓時快樂地拍手,忍不住讚美道:“這才是真正的甲方!”
小程總認為時光樺在事業上太順,此類人就該接受社會毒打,積攢一些人情世故的經驗,否則簡直要無法無天。他在時光樺身邊工作那麼久,終於等來喜聞樂見的這一幕,可謂此生無憾。
時光樺將取來的設備調節完畢,便讓楚月怡在上麵進行彈奏。
楚月怡望著陌生機器滿頭霧水,她總感覺此設備像高端版電子琴,擁有黑白色的琴鍵,但花裡胡哨的按鈕增加不少。
她遲疑道:“但我不會彈琴。”
楚月怡的音樂水平停留在九年義務教育階段,她勉強知道琴鍵對應的音,但沒有任何的演奏經驗,更不用說現場作曲彈奏。
時光樺淡然道:“沒關係,隨便彈。”
小程在旁起哄:“你就隨便摁,然後讓他編,不好聽他提頭來見。”
楚月怡:“……”好家夥,這樣也算共同作曲,那確實是有手就行。
楚月怡的手指在琴鍵上方徘徊,她顯然沒有好主意,又緩緩收回手來。
小程見她苦惱,煽風點火道:“你就專彈那種難的,一般人沒法編的曲,好好地製裁他一下!”
楚月怡:“不好吧……”
小程:“這有什麼不好的,編不出是他的鍋。”
時光樺沒有表示反對,他全程神色自若,似乎胸有成竹,出言鼓勵道:“你想彈什麼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