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樺睡得很沉, 他的高溫已經逐漸降低,並未被外界聲音驚動,當真像童話裡的睡王子。
楚月怡靜靜地看他許久,她終於緩緩地站起身, 輕手輕腳地離開臥室
廚房裡, 楚月怡將鍋內變冷的白粥盛出,妥善地放進冰箱裡保存, 又開始清洗使用過的餐具。小股的水流將廚具衝刷乾淨, 她一邊將鍋裡的水瀝乾,一邊回想起很多事情。
她一向對感情秉持保守態度, 從未有怦然心動的時刻。即使是帥哥美女如雲的藝術院校,她依然是徹頭徹尾的老寡王,就像根本不會開竅一樣。
大學裡的導師們都態度開明、沒有架子, 他們還常鼓勵表演係第一多談戀愛, 美其名曰好演員需要充沛的情感養育。然而, 楚月怡在畢業時仍是母胎SOLO, 還莫名其妙成為年級裡的情感輔導大師。
她認為稍縱即逝的激情對表演毫無增益, 更不用說為提升演技而戀愛,這種說法聽著就像是謬論。按照此理, 奧斯卡不應該選拔傑出演員, 應該直接將小金人頒給海王。
她聽過太多癡男怨女的故事, 也就越發對其無動於衷。有些人是乍見之歡的喜歡,熱情維持不過三個月;有些人是缺乏安全感及愛,必須從他人身上汲取力量;有些人是兩情相悅,卻也敵不過現實的壓力。
這些故事的開端都美妙而浪漫, 但結局都是如出一轍的慘淡。
因為很多人搞不懂什麼是喜歡,他們誤以為表達和索取就好, 卻不知為這份歡喜思慮及付出。品嘗完最初的甜美,就隻剩下寡然無味。
在校期間,楚月怡曾經將自己想法告知過白依漾,換來的卻是對方極為詫異的神情。
白依漾驚訝道:“原來你在感情上是理想主義者?”
“不可以這樣麼?”
“不是不可以,但不太現實吧,喜歡誰也不是一輩子的事,真想那麼多那麼遠好累,而且你很容易吃虧上當,對方又不一定像你這樣?”
“原來如此。”
楚月怡當時隨意地應著,但她心裡又產生新感慨,原來人的感情是如此隨便而靠不住,連進行規劃的藍圖都沒有,甚至不及遊戲裡的紙片人愛情長久。
那她還是寡著吧。
理想主義者就不該隨意入局,何必為模糊不清的東西神傷。
她參加戀綜時同樣沒壓力,反正世上很多人連感情都不當真,誰又會相信一檔表演性質的真人秀?
她那時沒料到會有如今的局麵,明明自詡頭腦足夠清醒,卻也被模糊不清的東西侵蝕。
原來她也是普通人,隻要沾染七情六欲,全都變得蠢得要命。
清晨,臥室裡窗簾被拉開一點,陽光從縫隙處傾瀉而入,直直地照在雪白的牆壁上,看著明亮又溫暖。
時光樺再次醒來時,他渾身都輕飄飄,腦袋卻清明起來,一掃昨日的混沌及疲憊,像被困牢籠中的人終於喘過氣來。他似乎做一個美夢,夢裡麵還有緣見她,現在想來仍歡欣不已。
時光樺撐起身來,卻聽旁邊傳來柔和女聲,還夾雜著些許睡意。
“醒了?”楚月怡揉揉眼睛,她剛剛在椅子上不小心打盹,又起身詢問道,“現在感覺怎麼樣?”
時光樺怔愣地停住,他望著出現在自己臥室裡的楚月怡,麵露不可思議。她依舊是昨日的裝束,僅僅是頭發微亂,似乎在床邊靜守一夜。
“不會,醒來還是我。”
時光樺忽然想起夢裡的許諾,難以形容此刻的感受,他聲音沙啞道:“……你沒睡麼?”
楚月怡正站著活動僵硬的身體,她聞言斜他一眼,似乎猜出其想法,懶洋洋道:“你不要想太多,沒睡是在想事情,越想就越睡不著。”
她沒有撒謊,最近工作過多,沒時間整理思路,昨晚恰巧有閒暇時光,瘋狂運轉的大腦無法停歇,致使她深夜時仍在思考。
時光樺不禁好奇:“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楚月怡沉吟數秒,她對他展露微笑,輕鬆道,“我們收官後重新認識一下吧。”
綜藝節目裡的內容都是假的,不過是節目組設置的場景,還有兩人配合默契的表演。她沒法用這些說服自己,如果彆有目的地開始,隻會彆有用心地結束,僅僅是海市蜃樓、夢幻泡影。
表演獻給觀眾,生活留給自己。
他們或許應該在解除捆綁後,更純粹而真誠地認識彼此。
楚月怡說完,她不等時光樺反應過來,便走到客廳裡喚醒沙發上過夜的小程。
時光樺在臥室裡愣神,他暫時不理解“重新認識”的含義,難道他們現在還不算認識嗎?
三人休整一番,稍微熱熱白粥,共同吃過早餐。小程麵對恢複原狀的時光樺,他忍不住在餐桌上嘀咕:“要不說你腕兒大,生病還要兩人守。”
小程昨日勸楚月怡回去休息,誰料她基本是一晚沒睡,全程都守在時光樺床頭。
時光樺瞥向正對麵喝粥的楚月怡,他也不願她枯熬一宿,垂眸道:“其實小程在就行。”
楚月怡用勺子撥弄碗裡的粥,淡然道:“這不是你要聽睡前故事,我一時半會兒沒法走。”
小程譴責地望向某人:“嘖嘖。”
時光樺:“!!?”
時光樺隻感覺自己又要燒紅起來,恨不得當場社會性死亡。說實話,一向都是他尬住彆人,他從未如此尷尬過,差點抬不起頭來。
楚月怡見他微赧地低頭,她切換到淘寶客服語氣,笑道:“親親,請不要再燒起來,今天沒空送你去醫院哦。”
時光樺現在低著頭,耳尖卻在微微發紅,不知道還以為又開始高燒。
他病來如山倒,但恢複也很快,連帶生病時的部分回憶翻湧,簡直要擊穿自尊心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