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 三個人都不說話,一齊看著小猴子蕩來蕩去。
小猴子的動作越來越慢,越來越僵硬, 也不“吱吱”叫了, 默默從繩子上下來,默默躲到了草垛子後麵, 默默用小爪子捂住自己的眼睛。
蕭玖心下好笑不已,卻也為這小猴子的通人性心驚。
這一刻, 她無比希望自己之前的猜錯是錯的,但案子還是要問的。
蕭玖把自己的證件拿了出來:“你好, 我是保密局的調查員, 接手了一樁外賓珠寶失竊案, 有些問題需要你配合。”
蕭玖手上的這張調查員的證件,是她另外讓汪季銘給她準備的。
總覺得自己拿出副局長的證件來查案有些裝,也不想看到彆人驚訝懷疑的眼神。
上次,她提了一句, 汪季銘就另外給了她一張證件,說是兩張證件都有效, 她看著用就行。
“保密局?”裴風歌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下, 渾身沒有骨頭似的靠著後邊的草垛子。
小猴子捂住臉,從後麵試探地伸出小腳,又收了回去。
他打量了一下兩個人,搖頭道,“沒聽過。”
“什麼事情要配合來著?”
“哦, 外賓失竊珠寶了,要怎麼配合,你們說。”
這樣子蕭玖一看, 就推斷他飲酒過量,還宿醉未醒呢。
她試探著問道:“失竊案是在三天前,請問那天夜裡,你在哪裡?有時間證人嗎?”
裴風歌揉了揉額頭,對蕭玖的話反應了一會後才回答:“夜裡,自然是喝酒睡覺了,時間證人沒有,動物證人可以嗎?”
裴風歌朝後對小猴子招招手:“小風,過來。”
小風放下捂著臉的小爪爪,也不試探了,快速跑到裴風歌身邊,裴風歌說道:“小風,來,咱們互相證明一下。”
說完,他扯了扯嘴角,小風見狀,裂開嘴巴,露出一排牙齒。
蕭玖:······嗯,有點被小猴子可愛到,但主人的形象太拉胯。
而且顯然,它的主人並不想配合他們的調查。
“那我換個問題吧,你叫什麼名字?”
“名字?小風啊。”他對著小猴子笑了笑,說道,“是吧,小風。”
蕭玖都要被氣笑了,這是胡攪蠻纏了?
秦硯上前一步,想要製服男人,讓他好好回答,不要顧左右言他。
誰知道男人身手出奇靈活,和秦硯直接動起了手,小猴子小風見有人欺負自己的主人,覷著時機,狠狠往秦硯的手抓去,被秦硯一把揮開。
小風顯然很執著,也很護主,被秦硯揮摔在地上後,打了個滾從地上爬起,就要繼續加入大戰。
蕭玖有些無奈,出聲阻止:“不要打了,有話好好說。”
沒人理他,二人一猴戰成了一團。
秦硯出手動作大開大合,一招連著一招,招招直取人命門。
裴風歌則是輕盈靈巧,利落閃避。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看著邋遢大叔的模樣,動起手來,竟然是這個調調。
至於小猴子,不像其他野性難馴的動物一樣,直接往人眼珠子,臉這些要害地方招呼,它多是想要揮爪去打秦硯的手,讓他不能傷害它的主人。
看的出來,這是一隻性情很溫順的猴子。
蕭玖見場麵失控,有些好笑,又有些生氣。
本來對方不是嫌犯,他們隻是詢問,她沒想過用手段讓人屈服的,這招對R本人,或者壞人用的時候,她問心無愧,但麵對普通人,她還是下不了手的。
但現在,情況顯然不允許她繼續猶豫了,真等他們打出了火氣,誰傷了都不好。
所以,以後,她應該一開始就把人紮了,先控製住局麵的,對嗎?
她直接走入戰圈,秦硯自然不會傷她,讓她沒有想到的是,那個男人也避開了她,當然,小猴子也沒有攻擊她。
她手上的針就收了兩枚,隻留下了一枚,學著小猴子,瞅準時機給了那男人一針。
男人就著扭身閃躲的姿勢停了下來,配著他那張胡子拉碴的臉,略有些辣眼睛。
秦硯和蕭玖同時彆開了臉。
總算安靜下來了。
小猴子有些疑惑自己的主人扭成這樣不難受嗎?
它學著扭了扭,覺得好玩,自己換了好幾個姿勢。
蕭玖差點破功笑出來。
忍了忍,她說道:“我們隻是問你幾個問題,你拒不配合,我們有理由懷疑你是不是與案子有關。”
“是我乾的。”蕭玖話還沒有說完,那男人就直接了當的承認了。
見蕭玖有些驚訝地看著他,他又重複了一遍:“是我乾的,可以解開對我的鉗製了嗎?”
見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蕭玖看了眼秦硯,見秦硯點頭,她拔下了他身上的針。
“你是神針門的傳人?怎麼為官方辦起了事了?”男人活動了一下手腳,又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下,一點也不見外。
“我不是神針門的人傳人,我是有師承的中醫。”蕭玖回答,然後問道,“能配合回答問題了嗎?”
“裴風歌。”他指指自己。
“小風。”又指指小猴子。
小風見主人給它介紹新朋友,對著蕭玖揮了揮手,看到旁邊的秦硯,扭過頭,直接當沒看見。
蕭玖不知道該怎麼反應,要揮手打個招呼嗎?
但他們剛剛打過架啊,還是人猴混戰。
“說說原因和過程。”
秦硯及時出聲,把奇奇怪怪的氛圍拉了回來。
裴風歌既然承認了,也就把事情的經過都說了一遍。
他是一個月前來的京城,幾次出去覓食都看到那個叫約瑟夫的外國佬和華國女人糾纏。
當然,每次都是不同的華國女人。
他向來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每次都無視,路人甲的角色拿捏的穩穩的。
三天前,他和往常一樣出去覓食,又看到了那個約瑟夫,這回,他一把搶過一個年輕的華國女孩脖頸的項鏈,還給了人一巴掌。
那女孩性子也烈,直接打了回去,並且罵道:“王八蛋,是你說陪你幾天就把項鏈送我的,現在不認賬,還敢打我。”
說完就要去搶約瑟夫手裡的項鏈,約瑟夫這陣子用這招欺騙了好幾個女孩子。
每次,他覺得對女孩子沒興趣的時候,就直接扯下女孩脖子上的項鏈,再說幾句難聽的話,女孩一般都會掩麵哭泣著跑開。
他用這招白占女孩的便宜,用得越來越溜,沒成想遇上個潑辣的,直接上手撓他,很是讓他知道了一番,花兒為啥那樣紅。
約瑟夫回過神要回擊的時候,項鏈已經又到了女孩的手上,她直接撒腿就跑。
約瑟夫要追,撞到了吃瓜路人甲裴風歌,他立刻就要把路讓開,誰知約瑟夫不止直接開罵,還想給裴風歌一拳。
聽到這裡的蕭玖,腦海裡隻有一句話:看戲有風險,吃瓜需謹慎。
裴風歌下意識偏開頭,酒意消了大半,他微眯起眼睛,想著要麼不管不顧先把人打一頓算了,大不了馬上離開京城。
那個叫約瑟夫的外國男人,已經快速朝女孩跑掉的方向追了過去。
“這個外國佬又在偏華國女孩,這是第幾個了?”路人忍不住湊在一起八卦了起來。
“不知道第幾個了,就同一條項鏈,反複用,呸!”
“聽說他老婆也不是善茬,常常出來踢打附近的小叫花子。”
裴風歌聽後,默默離開,去附近問了幾個小叫花子,知道路人說的都是真的後,就不高興了。
哦,他不高興,不僅僅是因為這件事情,還因為他繞路去問話,耽擱了時間,讓他去晚了常去的國營飯店,那邊限量提供的酒水,沒了。
當天晚上,他難得沒有醉死過去,帶著小猴子,就把人家的首飾盒拿空了。
偷盜的過程非常簡單,小風事先埋伏在客房門邊的綠植後,凱瑟琳在門口拿鑰匙開門的時候,小風躲進了她厚重的裙擺裡,跟著她一起進了房間。
之後就是趁兩人睡熟後,小心地打開窗戶,掛在窗簾上把首飾一件件往窗外丟。
裴風歌就在樓下一件件接。
本來,丟完首飾後,小風應該把自己也丟下去的,然後,沒有上鎖的窗戶會成為線索。
但是,關鍵時刻,它的酒癮犯了,是的,那邊不止裴風歌沒酒喝,就是小風也一口酒沒喝,乾完了裴風歌要它乾的活後,小風對著裴風歌瀟灑地揮了揮手,就關窗上鎖。
樓下,伸出雙手,等著它往下跳的裴風歌:······你高興就好。
他是很放心小風的,直接就走了。
小風很聰明,它也不喝酒瓶裡的酒,就著約瑟夫夫妻喝剩的酒杯裡的酒,把自己灌了個半醉。
然後,直接爬到房頂的水晶燈上睡了過去。
等第二天,約瑟夫夫妻報警,公安離開,房間裡沒人後,才慢悠悠從水晶燈上伸出一條尾巴,晃了好一會後,才從裡麵爬出來。
首飾盒裡的那根黃色毛發,就是這個時候飄進去的。
它自己打開房間門大搖大擺離開了這間房間。
時間差打得剛剛好,它離開後,孟卓遠派來守門的工作人員才匆匆趕來。
他吃壞了肚子,有些不舒服,剛剛偷摸去了趟廁所。
“那些珠寶就在房間裡,你自己進去找吧。”說完,裴風歌又打了哈欠,靠著院子裡的樹就睡了過去。
倒是那隻叫小風的小猴子,跑過來,拉了拉蕭玖的褲腳,示意她跟著進去。
蕭玖從善如流,然後,順著小風指的地方看到了散在地上的珠寶。
裡麵的房間非常乾淨,不是整潔的那種乾淨,就是一乾二淨的乾淨,什麼也沒有,什麼椅子凳子桌子,都沒有。
蕭玖原以為裴風歌直接承認自己偷了珠寶已經夠灑脫了,沒想到,人家還有更灑脫的。
怪不得,在外麵倚樹睡覺的姿勢這麼熟練,估計一直就是這麼隨意的吧。
蕭玖和秦硯沒有說抓裴風歌和小風的話,他們一起蹲下,收拾好地上的珠寶,準備找之前負責登記的公安確認後,就交還給約瑟夫夫妻。
小風是個乖猴子,它見蕭玖他們收拾,也過來幫忙。
它手口腳並用,把散落的珠寶都放到蕭玖身邊,至於凶凶的秦硯,它十分人性化地翻了個白眼給他。
蕭玖差點笑出聲,和猴子打架,還被翻白眼,這是秦硯從未想過的吧。
秦硯看了小風一眼,小風以為他又要打它,嚇得一跳,嘴裡叼著的一塊玉牌直接掉到了地方,表麵摔得裂紋橫生。
小風估計是知道自己惹禍了,委委屈屈地“吱”了一聲後,挪到了旁邊坐好。
蕭玖撿起被摔裂的玉牌,發現內有乾坤,她示意秦硯看過來。
“這是?”
秦硯直接把外麵的玉弄掉,裡麵是一塊古樸的似鐵似木的令牌。
一麵用小篆寫著“朱雀”二字,另一麵則是一個“令”字。
“朱雀令。”秦硯看著令牌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