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醫生就不用了,我們還不能暴露住處。”
費奧多爾知道雪萊不會在意暴不暴露,但她會很樂意玩“病人遊戲”。
白宮九月順著對方給出回應:“買藥啊,倒也不是不行——好吧,看在費佳你很可愛的份上。”
費奧多爾貼心地問:“需要我提供路線圖嗎?”
“不用哦。”藍發妖鬼笑吟吟轉身,“有人的地方就不可能找不到路呢。”
門無聲合上,冷風被封鎖在屋外。
費奧多爾垂眸斂目,抿了抿失去血色的嘴唇,數秒,他緩緩起身——沒起成功。
兩隻小雪人正氣凜然地攔在他前方,一隻按著他的肩膀想讓他躺回床上,另一隻單手叉腰,指指點點,像是在教育不聽話的孩子。
費奧多爾:“……”
費奧多爾:“我隻是想拿一下手機。”
尖絨帽的小雪人嗖地一下衝出去,又嗖地一下衝回來,獻寶似的把手機遞給費奧多爾。
費奧多爾:“……我想喝點水?”
戴蝴蝶結的小雪人嗖地一下衝出去,好一會兒,小心翼翼飛回來,把水杯擺在費奧多爾床頭。
費奧多爾用手碰了碰杯壁。
冰冰涼。
“……”
看來以後的安全屋裡都要備上感冒藥。
今晚的月光比以往更加皎潔,銀輝灑落,照亮那帶著鬼角的側臉輪廓。
“晚上好。”
清潤的男性嗓音突兀驅散了夜的寂靜。
輕風吹起沙色衣擺,太宰治從陰影處漫步而出,微微彎眸,有種說不出來的溫柔繾眷。
他很快走到黑發女性身邊,語調愜意:“這個時間到這裡來,是睡不著嗎?”
冥的表現一如既往冷淡。
“我不需要太多睡眠。”
與白日裡不同,對方額上多出兩隻漆黑鬼角,瞳孔更加具有捕獵者的凶悍,說話時能看到唇間的四顆尖長獠牙。
太宰治似乎好奇,他拖長聲音:“不睡覺的話——夜晚這麼長,冥小姐一般都會做什麼?”
“什麼也不做。”
通俗點說,就是發呆。
太宰治抄兜理解地點頭。
恩恩,完全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呢。
畢竟即使當時他那樣問了,得到的也隻有“那又怎樣”的回答,除此外沒留下任何說明,不僅如此,對方說完後就自顧自不知去了哪裡,而現在又若無其事出現在他公寓的天台上……
說到這個。
回想起方才心底莫名升起的悸動,太宰治的心情愈發複雜起來。
他曾問過森鷗外與克蕾雅綁定契約的感覺是怎樣的,森鷗外那時給出的答案是“很難形容”,如今親身體會,太宰治發現自己能給出的答案也是同樣。
——很難形容。
能察覺到對方的存在,感知到對方的靠近,甚至偶爾,還會產生一種莫名的感同身受,契約強行讓他與對方鏈接無法抗拒的默契,也因此,太宰治才會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這裡。
說實話,挺新奇,但也很難適應。
“很好看哦,這個角,白天的時候為什麼不露出來呢?”他隱藏心情,自如地挑起話題。
“不方便。”
“但藏起來會不會不舒服?”
“還好。”
那就是不舒服的意思。
因為若是否定,她一定會說“不會”,而不是“還好。”
太宰治驀地輕笑一聲,沒有戳穿對方的掩飾。
女性看過來,目光沉靜如水。
“沒什麼,隻是突然想到有趣的事了。”太宰治順口敷衍,絲毫不擔心對方生氣。
果然,冥的視線在他身上停頓了幾秒,之後便很隨意地收回——那不是被敷衍過去的表現,而是明顯對他想隱瞞的事不感興趣。
太宰治就這樣光明正大地觀察起了自己的契約對象。
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他基本已經摸透了冥的性格。
那些直言直語並非高傲,也並非單純。
今天離開偵探社前,太宰治有聽到中島敦偷偷對泉鏡花說“冥小姐看起來是個好人”,這個評價在他看來不怎麼準確。
比起“好人”,那更像……如同人類在路邊看到摔跟頭的小動物,因為毫無威脅又柔弱可愛,所以並不介意順手一幫,也不介意它為求生而伸出的稚爪。
小動物大膽伸出稚爪。
“冥小姐,你剛才說‘夜晚一般什麼都不做’,也就是指,接下來你都沒什麼事吧?”
大概是知道今夜太宰治的騷擾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這次鬼族公主乾脆地側了身與他麵對麵。
“有事?”
“恩,有事。”
眼含笑意的黑發青年煞有其事地點點頭,他在月色下抬起手,紳士優雅,宛如邀舞一般擺出了請示的姿勢。
“既然小姐你有空閒,那麼請容許我倉促地向你提出邀約。”
“為了不浪費這個美好的夜晚,也為了慶祝我們珍貴的相遇。”
“請問,你願意和我一起出去散個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