綃綃於是道:“長生哥哥對不起,剛才讓我爸爸給你當嶽父,玷汙了你高尚的靈魂。”
“……”長生:“???”
難道不是你強搶民男,納後宮的行為更過分嗎?
“你不喜歡你爸爸。”長生側過頭看綃綃,用的是肯定句。
“嗯……”綃綃遲疑地點點頭:“也不算太討厭。”
嚴格說起來,她不算真正的小孩子,她能輕易地看透人心,本性更是凶悍惡劣。
大自然中的生物,為了生存會把自己隱藏在環境中,綃綃同樣如此,
在熟悉的人眼中,她或許隻是一個有些早慧、有些熊的孩子,但實際上,這是她隱藏後的結果。
即使這樣,她也並不能很好的融入一個真正小孩子的身份。
在多數人眼中,幼崽天生便該是弱勢的,大人也習慣處於更強勢的位置,綃綃的性格會讓大人感到冒犯,會讓人不適。
但綃綃很幸運,她碰到了能夠接受她的異樣,也願意耐心引導她的外公、外婆。
顧景揚和盧月晴絕對不是好父母,但從另一方麵,他們能夠接受綃綃的冒犯,被指出錯誤時,願意承認,這對於綃綃來講就足夠了。
他們或許不會成為親近的父女、母女,卻能夠形成平等的關係。
兩個小孩聊了很久,一個五歲,一個八歲,都早慧通透,綃綃活潑,長生溫和,你一言我一語聊得還挺開心,直到安書傑一覺醒來,找人乾活才停下。
又過了三天,外出做法事的長生師父也回來了。
長生師父是一個人回來的。
這場法事是去給一家過世的老人念往生咒,但葬禮上,出現了一點意外,幾個兒女不知為何,因為遺產問題突然打了起來。長生師父在兩個徒弟的保護下才從靈堂中勉強逃出來,錢沒掙到,還搭了兩趟車費。
兩個徒弟再也忍不了了,本就是小年輕看求職網站虛假宣傳,誤以為隻要當和尚就能月入上萬才跑來出家,一個乾脆宣布回家繼承祖產小賣部,另一個要去彆的寺碰碰運氣。
長生師父隻好獨自踏上歸途。
這位原名安國富,法號安貧的主持了解到顧景揚父子幾人的情況後,猶豫良久,搓了搓手指:“阿彌陀佛,既然長生已經答應施主住下,我自然不會反對,我觀施主龍章鳳姿,英俊挺拔,看起來便是有大氣運之人……”
安書傑聽不下去了,翻個白眼:“二叔,說人話。”
安貧主持慈祥一笑:“但要是想接著住,那是另外的價錢。”
“……”顧景揚已經習慣身邊人都是兩副麵孔,嘴角都懶得抽了,痛快應下,還非常豪氣地承諾會把整座寺廟重新修繕。
安貧主持大喜過望,麵露感激,當即拿出一個本伸到顧景揚麵前:“施主先打個欠條,我們再細細商量此事。”
顧景揚:“……”
我算是知道你兩個徒弟為什麼跑了。
又過了幾天,顧老爺子打電話過來,準備派人來接他們,同時綁架案的幕後主使也冒頭了。
這次的綁架案是港城顧家策劃的,顧家父親這一支是顧家本家,顧家每一任家主都囑咐下一代,有機會要回到故土。
當時內陸剛開始發展,顧老爺子眼光毒辣,再加上父親的囑咐,決定搬回內地,但分支覺得顧家在港城發展的很好,不同意,兩方各退一步,本家回到京市。
這麼多年過去,大陸經濟發展迅猛,顧家本家在顧景揚父親和他的帶領下,發展迅速。
港城顧家眼紅了。
好不容易碰到顧景揚不帶保鏢,顧家分支這才決定下手。
這些事都要等到顧景揚回去親自處理,現在父子幾人正在收拾東西,準備幾天後離開時要帶回去的土特產。
安書傑靠在門邊看著,心裡還挺不舍得:“你們這一走,都沒人陪我說話了。”
“你也可以走。”安貧主持拿著手機,邊搜各種寺廟裝修風格,邊道:“大嫂給我打了好幾次電話了。”
安書傑撓撓頭,這幾天看著綃綃父子幾人,弄得他也有點想家。
猶豫片刻,轉頭看到正幫綃綃裝海棠果的長生,他小聲道:“二叔,你就讓長生跟你在這廟裡待著啊。”
“也太苦了吧。”
安貧按手機的動作一頓。
安書傑看二叔似有意動,接著鼓動:“京市又不是沒有寺廟,我聽說靈元寺還熱情邀請過你,你不想想自己,也想想長生啊。”
安貧主持眉頭動了動,收回手機,轉過身看長生。
四個小孩都在海棠果樹下站著,女孩拿杆子打果子,三個男孩拿著筐在下麵接。
綃綃淘氣,故意打幾人頭上的,果樹不高,果子砸人也不疼,就是氣的顧名亭和顧名琛直跳腳。
長生也是從小習武,除了最開始被砸了兩次,剩下的全都輕鬆躲過,惹的綃綃集中火力,專挑他頭上的戳。
安貧看到長生常年平靜的眼中泛起點點笑意,難得帶上幾分小孩子的稚氣。
哎。
安貧長歎一口氣,他知道長生早慧,長年跟他修佛,性子平靜淡漠,跟同齡人少有話聊。
而且因為他執意剃光頭穿布袍,混在一群小朋友中顯得不入。
年幼的孩子,總是對群體中特立獨行的那一個,有天然的距離感,再加上長生也不主動,久而久之就真的沒什麼朋友。
安貧是成年後才出家當和尚,他對長生當或不當沒有意見,但不該是現在,應當是他見識過繁華人世後,遵從自己的內心做出選擇。
他眉頭緊皺著,良久後緩緩轉過身,走向顧景揚鄭重行了一個佛禮:“阿彌陀佛,施主能不能把修繕寺廟的錢兌現?”
“……”顧景揚點點頭:“可以,大師還有什麼要求嗎?”
安貧靦腆一笑,一臉“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可就不客氣了”的宰冤大頭架勢。
顧景揚頓了下,搶先一步道:“但我也不一定答應。”
安貧瞬間老臉一垮,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在心裡啐了一口。
資本家!
老摳門!
安貧最後拍定,搭顧家的順風車一同回京市,他在這等著顧景揚派來的人幫長生辦完學籍轉移,整理一下餘雜事項,半個月後再回去。
長生猶豫片刻沒有反對,反正馬上又會相見,不必對離彆過於傷感。
到了顧家接人這天。
盧月晴這段日子在家中又自責又難受,一天都不想再等,和保鏢們一起坐上車,去往豐煙縣接人。
豐煙縣距京市四百多公裡,開車走高速需要將近五個小時。
按照顧景揚的吩咐,他們總共開了三輛車,中途路過休息站的時候,盧月晴下來醒醒神。
也許是憂思過度,她最近總覺得精神不振,有時候還會眩暈,連坐了兩個小時的車,整個人腦子都在發暈。
保鏢注意到她難受的表情,關心道:“太太,你身體不舒服嗎?”
盧月晴勉強笑笑:“有一點,可能是有點暈車吧。”
“那待會兒你坐到副駕上吧,暈車坐前麵會好一點。”
盧月晴點點頭:“好,謝謝。”
休息二十分鐘左右,一行人又開始上路。
今天是陰天,天氣有些暗,沒過多久又下起了大霧,為了保險起見,保鏢們沒敢開的太快。
盧月晴感覺自己暈的更加難受,胃裡翻騰,她在車裡翻找了一會兒,沒有發現袋子,隻能捂著嘴道:“前麵停一下,我忍不住了,想吐。”
保鏢一愣,急忙靠邊停車,剛剛轉動方向盤,就聽嘭的一聲,車輛遭受到劇烈撞擊,然後暈了過去。
☆
林平寺內
顧景揚和安書傑下山去買東西。
從京市到這要將近五個小時,疲勞駕駛太危險,他們還需要在這住一晚,所以兩人要去買點東西回來做飯。
主要是顧景揚知道盧月晴要來,想露一手,他還記得兩人之間的不愉快,也想借此緩解一下夫妻關係。
綃綃也要跟著下去,她一說話,顧名亭和顧名琛也吵著要去,最後沒辦法,兩個大男人隻好帶著四個小蘿卜頭一起上路。
長生主要是來帶路的,他知道那家最好吃的糖酥餅在哪,負責帶貪吃鬼顧綃綃去。
現在還是上午,夜晚下過蒙蒙細雨,台階有些滑,顧景揚和安書傑一人帶一個孩子,腳步穩健的練家子——綃綃和長生走在最前麵。
綃綃邊哼著歌邊走,或許是因為天氣陰沉,她覺得有些悶,扭過頭問長生:“長生哥……”
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出口,腦中一片昏暗襲來。
“綃綃!”
“綃綃!”
疼痛蔓延全身,透過眼前彌漫的血色,能看到長生幾人驚惶的麵孔,在徹底昏過去之前,綃綃遺憾地咂咂嘴。
可惜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到糖酥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