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1 / 2)

天蒙蒙亮,一輛灰撲撲青色小蓋馬車靜悄悄的停在了國公府的側門。

充當馬車夫的護衛是國公爺的親衛,向來沉穩冷靜,此時卻難得有些不穩重下了馬車,然而儘管眼底的焦急之色已經掩蓋不住,但他動作仍然極力放得輕緩,似乎是怕驚擾了誰。

他小心敲兩下門,又等待了幾息,沒有人回應。

於是他更著急,力氣也變大了些,終於有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來,門開了,門房原本有些不耐的目光觸及親衛的臉後緩了緩露出心照不宣的隱秘笑:“是林護衛啊,那位接回來了?”

他一邊問一邊朝林木身後看去,看見一頂同國公府格格不入的舊青色馬車,他並不驚訝,反而眼底帶著不以為然。

府裡上下都知道這位是國公爺早年留下的風流韻事,眾人不敢對積威日深的國公爺探討分毫,心底卻並不看好這位在外麵長到十六歲的,私生子。

林木在去接人之前,和國公府任何知道這個消息的人態度一樣。

甚至他知道更多,比如國公爺根本不想將人接回來。

如果不是這件事被政敵捅到陛下麵前的話。

即便是不得不接回來,國公爺也隻是隨意指了個偏遠的院子,態度十分不在意。

其他兩位公子更是過問都沒有,仿佛根本沒法生這件事一般。

但這一切想法都在真正接到少年後凐滅了。

所以此刻麵對門房的目光和細語,他隻覺得十分冒犯,若是大公子或者二公子在馬車內,他也敢這樣隨意打量嗎?

這樣的想法隻是一閃而逝,想到車內人的情況,他眼底染著深深的擔憂與急切。

於是他微微往旁邊挪動步子,阻擋住門房的目光後道:“小公子生病了,你快點讓人去請府裡的疾醫。”

他說完看見門房仍然一動不動,皺著眉頭:“你還杵在這裡乾什麼?將門拉開,然後去請疾醫!”

門房仿佛癡愣了,目光直直望著一個地方。

林木這才反應過來什麼,順著門房的目光望過去。

灰青色馬車邊站著一位少年,春日料峭,他披著與馬車一般灰青色的鬥篷,是上京權貴家稍有臉麵的下人都不屑的料子。

但壓在少年肩膀上,卻並不顯得低廉。

少年的皮膚是極白的,被灰青色的料子襯著更帶了點舊韻。

他渾身都密不透風裹在鬥篷裡,隻露出一點嫩生生的脖頸,仿佛泛著光,又好像沾著讓人迷魂的藥,想要一點點解開鬥篷的係帶去探探裡麵的溫軟,嗅嗅內裡的幽香。

這不是他讓門房連腦子都轉不動的原因。

少年實在生了一張容光極盛的美人相。

門房是個大字不識的下人,隻覺得這位小公子真的是仙人下凡。

讓他目眩神暈,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

上京這麼多貴人,府裡兩位少爺也生得極好,受許多人追捧。

但到了這位小公子麵前,也不過是地上的一粒塵埃去比天際灼熱明亮的太陽。

讓人甚至有些惶恐,凡塵真的能容下這樣的仙人嗎?

仿佛證實這些凡人的猜測一般,被烏沉沉灰青色鬥篷寂寂壓住的瘦削肩膀在春日料峭的冷風中輕顫,隨後是極輕的、連綿的咳嗽聲。

仙人小公子玉白、仿佛一碰就碎的臉頰泛上明豔的緋色。

本應弱不可聞的聲音如同驚雷在側門對立的兩人心底炸響。

不過幾息,他們出現在少年兩側,門房嘴唇微張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讓一路護送少年的林木搶了先,他嗓子是很粗的,聲音一貫都洪亮,此時卻輕聲細語生怕震碎了什麼一般:“小公子,您醒了?”

少年輕輕點頭,濃密烏黑的睫毛小扇子般垂下,掩蓋住他晦暗不明的眼底:“不用麻煩彆人特意將門打開,我們從小門進去吧,以免動靜太大,驚擾了國公府的……大人們。”

雖然少年極力忍耐偽裝,但最後一句話還是免不了帶了幾分怨恨。

在他方才做的那場極其逼真、仿若感同身受的夢中,他就是因為路上生了急病以至於到國公府門口已經昏迷不醒,無法下馬車。

於是為了將他送進國公府,鬨出了不小的動靜,讓國公府的人原本就對他不好的印象更是低到穀底。

也讓他成了國公府的透明人。

在寂靜的小院子裡待了一個多月,他才買通下人出現在國公府為太夫人舉辦的壽宴。但是這個做法並不聰明,他身份太低,又絲毫不懂禮儀。

雖然達成目的,得以去國子監上學,但他非但沒能如自己所想進入上京權貴的圈子裡,反而開始一步錯,步步錯。

想到這裡他深深藏在鬥篷裡的手指掐著手心,感受到黏膩的液體湧出,眼底也因為刺痛而情不自禁湧出薄薄的水霧。

在旁人眼中,便是壓抑著極委屈的模樣。

門房和英國公最受信任的親衛林木,此時都深深的為少年抱起不平。

分明,小公子也是國公府的少爺,竟然連一聲父親都不敢正大光明的叫。

没有了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