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禁地陣法不應該這樣難以打開。
先前進入過禁地的三個人中,修為最低的是化神後期。
或許是因為有人已經進去了,因此陣法才變得愈發牢不可破。
眼看陣法在眾人的輪番攻擊下有了搖搖欲墜的趨勢。
昆侖虛掌門帶了不可避免的擔憂問渡妄仙尊:“你有沒有想過,陣法一旦破開,會有什麼不可預計的後果?”
渡妄仙尊明白掌門的意思。
這個禁地是昆侖虛立派時就存在的。
昆侖虛立派一萬年。
誰也不知道禁地裡究竟困著什麼東西。
是遠古掀起腥風血雨的大魔,還是什麼危險至極的異獸。
渡妄仙尊眼底沒有一絲動搖,他召出本命劍,對著陣法鬆動最厲害的地方揮下——
天地間落下紛紛揚揚的大雪,整個昆侖虛一瞬間都被厚厚的白雪覆蓋。
那是靈力極度外化的結果。
籠罩昆侖虛禁地一萬年的陣法,在眾大能凝重的眼神中,片片碎裂。
“不論有什麼。”渡妄仙尊定定凝視著禁地的方向:“我以我的道心起誓,決不讓昆侖虛上下因此折損任何一個弟子。”
萬分神秘,從來沒有人見過內部真正景象的禁地,在所有人的注視中,露出真麵目。
所有人都嚴陣以待,武器都拿在手裡了。
而等裡麵的景象徹底展現出來後,禁地外十分嚴肅的氛圍卻為之一滯。
和外界風雪交加的嚴寒不同。
禁地內竟然溫暖如春。
濃鬱的靈氣凝結在空中幾乎要滴出水來。
昆侖虛另一個可以與這裡濃鬱靈氣相比較的,隻有離月在渡妄峰的院子。
所有去過離月院子的人,都能感覺到渡妄仙尊對這個小徒弟沒有底線的寵愛。
大片漂亮芬芳到近乎詭異的花鮮豔爛漫地開著。
地上有仿若活物的、不停扭動身軀的各色藤蔓。
離月被花叢簇擁在中心處。
他沒有戴麵具,臉頰邊簇擁著各色漂亮豔麗的花瓣。
他閉著眼,仿佛陷入了極美妙的夢境。
那些讓人驚豔的花,被他的容色襯托得黯淡無光。
除了少數幾個人,這裡大部分長老與精英弟子,在招新弟子會後再也沒有見過離月麵具下的容貌。
離月在外麵幾乎是麵具不離身的。
因此四年後他們再次真正離月,心底隻剩下感歎。
四年前的離月就已經足夠驚豔,甚至足夠動搖人道心的地步。
修仙界再沒有人比他更好看。
百曉閣的容貌排名在這張臉麵前要完全失去意義。
那些見過離月麵具下容貌的人,再去看其他所謂人人稱道的男修女修,隻會覺得不過如此,庸俗不堪。
而如今……
掌門最先回過神,他蘊含靈力的聲音傳到在場所有眼神恍惚的人耳中:“清心。”
念著清心訣保持搖搖欲墜的道心的人,甚至不敢再長久將目光停留在花叢中的離月臉上。
器峰長老微閉著眼,打心底感歎:“這是長開了啊。”
四年前隻是初綻風華的花骨朵,如今已經長成馥鬱妍麗到靡灩的花了。
烏發如流雲堆於花叢,與鮮花藤蔓一起將臉頰襯托得如雪一般晶瑩,眼窩淺淺,眼睫濃黑而纖長,他雙手自然交疊在平坦纖細的腰腹處,手指修長,指尖透著淡淡的粉。
離月聽見耳邊傳來許多嘈雜的聲音,鼻尖是濃鬱的花香,摻雜了一絲分外熟悉的冰雪氣息。
他身體輕飄飄暖乎乎,是從未有過的舒適。
最重要的是,曾經頗有些排斥自己的靈氣,現在變得格外親切,仿佛這本就是屬於自己的東西一般。
他緩緩睜開眼。
因為花叢格外有攻擊力,而身處其中的離月分明就是被保護著的模樣,因此眾位大能反而沒有輕舉妄動。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禁地竟然安靜到詭異的地步。
但他們心底隱隱有感覺,離月應該得到了一場天大的機緣。
好在離月並沒有沉睡太久,他睜開眼時,天邊逐漸凝聚了大片的天雷。
渡妄仙尊這時再也無法旁觀,他飛到離月身邊,花叢藤蔓竟也沒再攔他。
靈力順著離月充沛而寬闊的靈脈遊走了一圈,在看見離月丹田中的五靈根後,渡妄仙尊頓了頓,對還沒搞清楚狀況的離月道:“你要突破築基了。”
離月抬頭緩緩看了一眼陰沉沉的天空,迅速收回目光。
渡妄仙尊眼底映著離月惶惑的臉,小徒弟濃密的眼睫抖動著,微圓的桃花眼睜大,瞳仁漾著驚疑:“可是築基……沒有雷劫啊。”
他甚至來不及為自己竟然終於能進入築基而開心,就因為這一看就很難扛過的雷劫陷入了困境中。
離月反應過來之後很難接受,這個東西不是金丹才開始有的嗎?
難道單就他特彆倒黴嗎?
禁地的陣法攔著所有人,偏偏不論是夢裡還是現實中,都絕不攔著他。
何況就算是彆人金丹有雷劫,也絕不會這麼一大片一大片地來呀,他又不是沒看過宗門裡彆的人突破金丹是什麼樣的。
他不過是突破一個築基罷了。
渡妄仙尊看見天雷後,以為離月是得到大機緣因而一路直接越級突破到金丹。
他心底因為這過於異常的雷劫而驚異,麵上卻很穩得住,甚至之前的擔憂焦躁,也全部被他埋藏在心底最深處。在離月麵前,渡妄仙尊十分平靜,語氣緩緩:“無礙,我為你護法。”
離月原本忐忑驚慌到不行了,因為渡妄仙尊這一番話,他驟然安心下來。
對呀,他師父都在這裡。
渡妄仙尊可是渡劫期大圓滿,這世上有什麼事情他扛不了的?
離月很信任很乖巧地點點頭,他換了個盤腿坐的姿勢,仰頭用充滿依賴的眼神看著渡妄仙尊:“師父,我真的會沒事,對嗎?”
渡妄仙尊的回應是用靈力為他撐出一片風雪不侵的天地,自己禦劍擋在離月前方,他淺淡如雪的眸子望向眼神複雜的掌門與其他宗門長老、還有那些顯然陷入疑惑和不知所措的精英弟子:“你們站遠些。”
過多人聚集在這裡,隻會讓雷劫愈發厲害。
所有人都知道利害關係,默默無言往外撤。
離月不知所措了一會,猶豫地擺出平日修煉的打坐姿勢。此刻,他心底除了害怕驚惶外,其實還摻雜了一點點新奇。
他從來沒有被雷劫劈過。
畢竟這是金丹期才有得待遇。
他原本以為這離自己很遙遠。
雖然他一直很確信,自己早晚有一天會超過顧寒星。
雷劫聚集在一處,飄到離月正上方,凝結成一大團氣勢洶洶筆直劈下。
渡劫大圓滿仙尊凝結的保護罩,被劈了一下穩穩當當立在上方紋絲不動。
雷劫仿佛被惹怒了般,一下比一下凶狠。
反複幾次後,保護罩裂開了細密如蛛網的縫隙,雷劫也扭動著身軀想要鑽進去。
渡妄仙尊反應很快,雷劫卻更快地抓住這個機會靠近離月。
離月被嚇到呆住,在此之前他沒學過什麼法訣,連保護罩也不會撐,空間手鐲裡倒是有很多寶物,但這會他也想不起來要將之拿出了。
他眼睜睜看著雷劫朝自己洶湧而來,渡妄仙尊的平靜淡漠在這一刻徹底維持不住,露出濃濃的憤怒與恐懼。
離月看著雷劫距自己越來越近,甚至已經做好了自己下一刻就會感覺到劇烈疼痛的準備。
沒想到氣勢洶洶張牙舞爪的雷劫,在觸碰的離月的那一瞬間,忽然無比溫順下來。
跐溜一下從離月的皮膚無聲無息融入他的靈脈。
帶著一點溫溫麻麻的感覺。
離月垂了垂眸,這一刻他甚至莫名感覺,他可以操控雷劫。
但他最終還是沒有嘗試。
離月順利進入築基了,雷劫在他麵前溫順得不像話。
甚至在一邊看離月突破的人產生了很割裂的感覺。
一邊是天際大片的陰雲和張牙舞爪的劫雷,一邊是被繁華枝蔓簇擁著仿佛被天地所鐘愛的離月
凶險的雷劫在離月身上安靜的發揮它的另一作用,淬煉。
淬煉筋骨。
大部分人這一步又要經曆一場痛苦,但因為對之後的修煉有好處,修士們都咬牙忍耐著。
隻看離月安然且寧靜的麵容,便知道他絕對沒有因此感受到哪怕一絲痛苦。
精英弟子和一部分長老隻是感歎離月這場機緣不可謂不大。
而掌門、渡妄仙尊還有少數幾位峰主麵色卻漸漸沉凝下來。
掌門忽然問渡妄仙尊:“你的小徒弟長成這副模樣,你就一點沒有想法?”
渡妄仙尊頓了會道:“有。”
掌門欣慰得點了點頭:“那你說說。”
渡妄仙尊不語。
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