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窗外的大雪早已停了。明媚的陽光灑在臘梅梢頭,消融了枝椏的殘雪。
陽光透過花窗淡灑了進來,照亮了寬敞的屋子,宋綿悠悠醒來,微微一動,便是一陣酸疼。
身上傳來的清晰痛楚,令她憶起昨晚那曖昧的一夜。衣領處微微鬆散,依稀可見一大片紅腫的肌膚,全身上下無一處可幸免。
宋綿麵頰不禁滾燙,一時之間竟有些難以啟齒。
躺在身側的程予察覺到她醒了,將她的身子掰了過來,麵向著他:“醒了?”
宋綿正害羞著,不敢看他的眼睛,用被子蒙著腦袋,悶悶應了聲:“嗯。”
程予輕輕笑了聲,伸手將她蒙在頭上的被子給扯了下來:“蒙這麼緊,不怕悶著?”
少了用來阻隔的錦被,宋綿便這樣對上他的墨眸,二人貼的那樣近,近到連他纖細的睫毛都能數的一清二楚,她雙頰忍不住泛著緋紅。
程予眼底溫柔儘顯,輕柔將她摟入懷中,輕歎一聲:“阿綿,你可知道,我等著這一天等了好久。”
宋綿窩在他溫熱的懷裡,心中顫了顫。上輩子她從未體會過的溫暖,這輩子他全都給予了她。給她買糖葫蘆,逗她開心,疼著她哄著她,他的溫柔全都留給了她一人。那這一世,她能夠和他舉案齊眉、兒女繞膝麼?
未來的事,誰也預料不到。她隻想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感情,珍惜枕邊之人。
……
新婚第一日,新婦自然是要去拜見公婆。
墨畫從悶戶櫥裡翻出件茜紅色繡纏枝花襖裙出來,伺候著宋綿穿上。如今她是新婦過門,自然得穿的豔麗些。頭上也不能再梳以往常梳的少女發髻,而是挽成了隨雲髻,斜插著蝴蝶釵。
梳妝打扮以後,宋綿起了身,墨畫拿了件織錦鑲毛鬥篷出來,替她披上。
程予也換好了衣裳,過來牽她的手。他的手掌厚實溫熱,包裹著她冰涼的小手,像是把她的心也捂熱了。
程予微俯著身子,替她將臉頰兩側的鬢發捋至耳後,嗓音低沉:“娘子今日真好看。”
以往她很少穿的這樣鮮豔,淺色係的衣裳穿在她身上,便有幾分霧裡看花、水中望月的朦朧之美。鮮豔的茜紅色卻襯的她麵頰粉嫩,薄唇殷紅,似是那姹紫嫣紅開遍之景。
宋綿臉蛋微紅,羞澀地垂頭。從前聽過許多人誇她好看,曾經她都不以為意,認為這不過是區區一副皮囊,再美再好也不過是天生便有的,不足以掛齒。可每回聽見程予誇她時,她便會忍不住低頭害羞。同時心中也會慶幸,五叔這樣如圭似璧的人,也虧得她生的好看些,否則真是配不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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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老夫人的落梅院早就坐滿了人。畢竟這是新婦入門的第一天,全家自然不敢懈怠。
宋綿一入了花廳,眾人的目光便通通落在她的身上。
宋綿自是察覺到了,卻也不怯場,大大方方、規規矩矩地向坐在主座之上的程老夫人行了一禮:“母親。”
程老夫人上上下下地將她全身打量了一遍。宋綿的年紀也不過剛滿十五,她最小的孫女也都十二三歲了,這個新進門的兒媳婦,終歸還是太小了些。
“好孩子,在外麵凍著了吧,快過來坐。”程老夫人慈笑著說。
宋綿抿著唇淺笑,款步來到她的跟前。一旁的丫鬟端著茶過來,宋綿端起茶盞,俯著身子恭敬地給程老夫人奉茶,“母親請喝茶。”
“好孩子。”程老夫人笑著接過,輕抿一口清茶。兒媳雖小,但到底還是喝上了這杯期盼已久的春茶。
程老夫人關切地問:“你剛嫁過來,這人生地不熟的,昨夜睡得可還好?”
當著眾人的麵提及昨晚的洞房花燭夜,就算宋綿表麵維持的再端莊,還是抑製不住麵露嬌紅。
程老夫人自然也看出來了,知道女兒家害臊,況且還是初為人婦,對這等床笫之間的事,自然是不好意思說的。
“母親就彆打趣弟妹了,你看看人家,臉都紅了。”一直默默坐在一旁的秦氏,掩著帕子笑說了一句。
弟妹?
宋綿在心中默默念了一遍,忽覺得頗為好笑。上輩子,她嫁的人是程棠,秦氏便是她的婆婆。這輩子,她嫁的是程予,她竟是和秦氏成了妯娣?
程老夫人和氣地衝宋綿笑了笑,順帶給她介紹,“這位是你三嫂,旁邊這位便是你大嫂。”
程老夫人這輩子生了三男兩女,兩個女兒早就嫁作人婦,如今程家除了程予,也隻剩大爺程衾和三爺程寅了。
宋綿聞言,依次向挨著主位坐著的柳氏和秦氏行禮:“大嫂、三嫂。”
秦氏依舊端坐著,麵不改色。反之柳氏麵上卻略顯尷尬。她最小的女兒程鳶,今年也都十三歲了,如今卻要讓她和一個同她女兒差不多大歲數的小姑娘做妯娣,實在是彆扭的很。
程老夫人牽過宋綿的手,輕輕拍了拍:“如今,你嫁到咱們程家來,便是咱們程家的人了。平日裡想吃什麼想喝什麼,儘管吩咐府裡的下人。將身子骨養好了,才能儘心伺候好仲卿。”
這仲卿是程予的字,平日裡也隻有程老夫人會這樣喚他。
婆婆的教誨,宋綿自然是洗耳恭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