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綿初來程家,許多事情都不太清楚。從前霽月閣的事,皆是似雲在管,如今院子裡多了位夫人,似雲也自然明白,是時候該將管理之權還回去了。
宋綿上輩子也管了十幾年的家,管起院中事來可以說是遊刃有餘。似雲原還想著指點她一二,誰知她竟無師自通,心下更是佩服。
宋綿上輩子可是代管了整個程家,偌大的後宅,她都能打理的井井有條,令人挑不出差錯來,這小小一個霽月閣又哪裡會難得住她。
期間程老夫人倒是來了趟霽月閣,發現宋綿管起雜務來也是井井有序,一時動了讓她協助秦氏柳氏一同管家的念頭。
趁著兒媳晨昏定省之時,程老夫人便將打算說了出口。
柳氏倒是樂意,她和宋綿說的來話,若是凡事有了不同意見,也能好好商量。不像那秦氏,稍微不合了她的意,便不會輕易鬆口。若是宋綿加入了她的陣營,也好幫著她一起對付秦氏。
相反秦氏卻是極其不悅。她和柳氏一同管著中饋,本就分歧頗多,秦氏這個人向來我行我素,最不喜彆人駁了她的意見。本來就有個柳氏令她厭煩,如今又多了個宋綿,豈不是讓她更加頭疼。
宋綿也深知自己剛過門不久,若是現在就接了管家之權,恐怕會招人記恨。於是推拒道:“母親,我年紀輕,凡事自然沒有大嫂和三嫂處理的好,尚且不能擔此大任。”
程老夫人笑說:“正是因為你年紀輕,才應該好好磨煉一番。管的不好也無妨,多學多看,總是會的。”
程老夫人如此說,宋綿也不好再推拒,略一思索,隻好應承下來:“那兒媳就先跟著大嫂三嫂先學著。”
程老夫人點點頭,這才滿意。
管家一事,繁瑣麻煩,宋綿上輩子管了許多年,倒也不至於手忙腳亂,可到底每日還得花費許多時日在這管家上。
程家這樣的鐘鼎世家,光長年以來累積的賬目就堆積成山了。宋綿管家也是上輩子的事了,一些瑣碎記憶也忘得差不多了。
宋綿吩咐墨畫挑了燈,望著書案上堆著的幾摞陳舊賬簿。這幾摞賬簿常年堆在書房裡無人管,書皮早已泛黃,有些甚至有老鼠咬過的痕跡。她輕拍了書麵上的灰塵,一頁頁細細翻看。
書房異常清靜,滿月早已上了梢頭。
宋綿不禁犯了瞌睡,眼皮子直打架,索性丟了書,趴在書案上小歇片刻。
程予下朝歸來,不見宋綿,問了墨畫才知她在書房。
燈光昏黃,宋綿用手枕著腦袋,睡得香甜。長長的睫毛乖順地垂下,雖遮住了那雙撲閃靈動的水眸,卻是另一番恬靜嫻雅之美。
怕她著涼,程予脫下外衣,輕輕替她披上。
宋綿睡得淺,他這一溫柔舉動,卻也弄醒了她。她挺直了腰,揉了揉眼,話裡透著濃濃困意:“五叔。”她方才是側著腦袋睡得,白皙細嫩的臉頰壓出了一塊紅印子。
程予在她身側的杌子上坐下:“困了怎麼不回房去睡?”
宋綿忍不住打了個哈欠,說:“我還有幾本賬目未看完,等看完了再歇下。你累了一天先去睡吧,不用等我。”
她眼裡濕漉漉的,澄澈晶亮。程予攬過她的肩,將她的腦袋靠在他的肩上:“你不在,我又如何睡得著。如此晚了,再看下去恐怕眼睛也看壞了,不如我念給你聽。”
宋綿靠著他肩頭,隻覺安心。闔上了眼,淡淡應了聲:“你念吧,我聽著。”
程予翻開書頁,一行行地仔細念著。他的嗓音低淳悅耳,似那絲竹之聲。宋綿起先還聽的認真,不知不覺竟又睡著了。
她睡得香甜,燈光照在臉上,柳眉細長,肌膚清透,瑩潤粉紅的嫩唇泛著誘人光澤,美得像是畫中仙。
程予輕笑一聲,輕而易舉地將她抱了起來。
似雲候在書房外,聽見推門的動靜,忙轉過身,“五爺……”
程予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勿出聲。
似雲伺候了他這麼多年,自然明白。
程予抱著熟睡的宋綿出了書房,朝臥房走去。
似雲垂著眼,直到他走遠了,這才抬頭望去。
他們五爺這般殺伐果斷之人,癡情起來卻是這樣溫柔。這世間,恐怕少有女子能不為之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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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綿第二日醒來,發現自己睡在床榻上,想來定是程予抱她過來的。
吩咐墨畫伺候她梳洗打扮,宋綿這才去了落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