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呀?”餘桃小聲問道。
“是我,小餘,快起來,青鬆出事了。”孫秀娥在外麵說道。
劉青鬆出事了?
餘桃聽了這話心裡一驚,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瞬,心口發涼。
她披好衣裳,急忙下了炕去開門。
外麵的天已經蒙蒙亮,清晨湛藍的天空澄澈中帶著一絲寒意,遠山籠罩著薄霧,窗外書上的鳥兒嘰嘰喳喳個不停。
這個跟以往一樣讓人心曠神怡的景象,餘桃卻覺得有些冷。
餘桃慌慌張張地打開了門:“孫嫂子,劉青鬆怎麼了?”
門邊的孫秀娥穿戴整齊,正一臉焦急的看著餘桃。
她見餘桃隻穿了家居服出來,頭發披散著,蒼白著一張臉,連忙道:“老邱剛才接到一通電話,青鬆他們出任務受了傷,已經送到了市中心醫院,聽起來挺嚴重的。”
餘桃張了張嘴,一瞬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書裡,劉青鬆可是順風順水宛如天助,他一直平平安安,根本沒有出現過任何受傷的事件。
可是現在,為什麼劉青鬆會受傷住院了呢?
孫秀娥見餘桃嚇得都反應不過來了,帶著同情的目光溫聲道:“老邱讓我來叫你,他要去市裡了解一下情況,小餘,你也快點收拾收拾,跟著去吧。”
“哦。”餘桃怔了一會兒,有些不敢問出那句話,“嫂子,劉青鬆他....”
“具體我也不知道,小餘,你還是先跟著去看看,彆到時候萬一.....”
孫秀娥說到這裡,也說不下去了,活到這個歲數,她不知道見過多少生離死彆,可是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看中的小輩身上,孫秀娥還是接受不了。
餘桃心一悸,半晌才急慌慌地扭過頭,“那嫂子,你等我一會兒,我馬上來。”
說完這句話,餘桃就踢拉著拖鞋,跑進屋裡,快速換了一身衣裳。
牆上掛著的小鏡子裡,倒映出餘桃的影子,餘桃看著鏡子中的自己一愣,原來她的臉色這麼蒼白啊。
餘桃心裡亂七八糟,她把頭發快速地綁在腦後,穿好鞋子,門口邱師長已經等著了。
孫秀娥見餘桃空著手出來,拍著腿道了一聲:“你怎麼就空著手出來了?再去給青鬆收拾一些換洗的衣裳,還有錢和票,一定要記得帶上,萬一劉青鬆受重傷,需要住院,你還得回來拿東西。”
“哦哦。”餘桃慌得跟一個沒了頭的蒼蠅一般,又轉了一個圈回到屋裡,慌慌張張地找出一個布兜,往櫃子裡翻了一些她給劉青鬆做的夏衫,往布兜裡麵塞。除此之外還有錢,票...”
餘桃一邊往裡麵裝東西,一邊忍不住亂想。
她被突如其來的消息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劉青鬆怎麼可能受傷了呢?聽孫嫂子話裡的意思,劉青鬆傷得怎麼樣還不知道,萬一很嚴重,萬一他就這樣熬不過去了該怎麼辦?
餘桃短促地呼出一口氣,帶著涼氣的手挨個摸了摸三個孩子的頭發,她不敢摸臉,害怕把幾個小孩弄醒了。
不管怎麼樣,先去醫院看看再說,她還有三個孩子,無論如何她自己都不能倒下。
餘桃握了握拳頭,又看了孩子們一眼,拿著布兜轉身走了出去。
她動作快,收拾完這些東西也就兩三分鐘的時間。
一走出們,餘桃就拉著孫秀娥的手,澀聲道:“嫂子,我先去了,家裡三個孩子還要勞煩你先看一下,還有工作.....”
孫秀娥握著餘桃有些冰涼的手:“我知道了,家裡孩子你不用擔心,工作上的事情你也不用擔心,我都會安排好。”
有了孫秀娥的保證,餘桃心裡總算寬慰了些。
她點了點頭,坐進車子裡。
車在路上慢慢地行駛著,道路顛簸,路邊帶著露水的野草樹木不斷地往後挪去,隨著時間漸漸的流逝著,火紅的太陽從東方的地平線上一躍而起,通紅的紅日染紅了天邊的朝霞,給那些雲彩鍍上一層金邊。
如此美景,車內的三個人卻沒有一個人有心思欣賞。
餘桃看著窗外,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她有些害怕,甚至是自責。
在書中,劉青鬆仕運亨通,幾乎很輕鬆地就當上了司令,被受冕時他還不到五十歲。因為劉青鬆的成功,書中周小麗也以三十多歲的年紀,就被拍她馬屁的人成為將軍夫人。
以現實的眼光來看,劉青鬆的升遷速度幾乎不可思議。
也是,書中的男女主身上都披著光環,什麼不可能的事情,輕輕鬆鬆的就能完成。
可是現在周小麗可能還在挨處分中,劉青鬆也沒有跟周小麗在一起,男主女主早就被她“拆散”了。
她為什麼一定會認為,劉青鬆不會受傷呢?
餘桃在心裡問自己。
因為她下意識去逃避跟劉青鬆的關係,她下意識把劉青鬆推遠,她不願意在劉青鬆身上發一點心思。
說到底,她還是沒辦法原諒,劉青鬆上輩子那麼輕易地就跟周小麗結婚,而且他還沒有照顧好他們唯一的孩子,疏忽地讓三娃自殺了。
哪怕餘桃自己也知道,三娃的病很難治愈。
餘桃雙手交握在一起,冰冰涼涼的手指不自覺地互相捏著。
她在想,是不是因為自己重生回來,打破了劉青鬆的命運線,才讓劉青鬆此時命懸一線?
或許吧。
可是,再給餘桃一次選擇的機會,餘桃依舊會這樣選擇。她沒有辦法按照劇情走,任由自己和三個孩子落得那樣的下場。
餘桃不後悔自己做過的事情,可是劉青鬆現在受了傷,她心裡還是有些五味陳雜。
劉青鬆受的傷嚴重嗎?有沒有生命危險,他以後會不會殘疾,還能當兵嗎?
一係列的問題徘徊在餘桃的腦海中。
餘桃想到家中的父母,還有睡著的三個孩子。
劉大恭和劉楊氏還不知道劉青鬆受傷的事情呢,餘桃又該怎麼向對她跟對親女兒的二老交待?
“小餘,不用那麼擔心。”坐在前麵的邱文輝回過頭來,見餘桃臉色蒼白,語氣沉重中帶著一絲寬慰,“劉青鬆那小子命大的很,沒有這麼容易倒下。”
餘桃回過神,想對著邱文輝笑笑,可是卻笑不出來。
她跟劉青鬆結婚時,劉青鬆已經從科瑞爾戰場上下來了,結婚這麼多年,餘桃還沒有收到任何劉青鬆受傷的消息。
每次劉青鬆來信的時候,除了問候父母孩子還有餘桃,就是寄錢了,他從來沒有說過自己在部隊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受傷。就算受傷,也是餘桃從他身上多了的傷痕上知道的。
這是她第一次確切收到劉青鬆出任務生死不知的消息,餘桃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邱文輝見她這樣歎息一聲。
一路沉默無言,到了市裡的時候,外麵的太陽已經斜斜地掛在了頭頂。
市中心的馬路上,被上班的行人占據,如水流一般的工人或走路或騎著自行車行駛在大馬路上,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青春活力,路邊還有早餐鋪子在叫賣。
這般熱鬨的場景,餘桃卻無暇欣賞,車速因為人流慢了下來,餘桃握緊自己的雙手,終於看到市中心醫院的影子。
中心醫院很大,有四層樓高,外麵的牆上攀爬了一些茂盛的藤蔓。這棟醫院已經有些曆史,據說是清末建立的,抗戰時期被小日本占據,革命勝利後,這裡就被改為中心醫院。
聽邱文輝說,劉青鬆在昨天被緊急送到這裡。
餘桃跟著邱文輝下了車,一路來到二樓找到了負責的醫生。
接待他們的醫生領著幾人往四樓走,一邊向邱文輝說幾個人的情況:“三位受傷的戰士戰士都沒有生命危險...”
餘桃耳尖的聽到這句‘沒有生命危險’,頓時長舒了一口氣,一直以來提著的那口氣沒了,遲來的後怕讓餘桃腿軟了一下。
旁邊的小戰士扶了餘桃一把,餘桃衝著他擺擺手,終於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
“不過一位戰士的腿多段骨折,以後估計很難站起來了。”醫生話裡帶著遺憾。
這話聽在邱文輝和餘桃耳裡,十分的揪心。
以後很難站起來的人,是劉青鬆嗎?餘桃的心又提了起來。
邱文輝還在這裡,餘桃把想問的問題憋在心裡,隻聽邱文輝道:“醫生,沒有一點點挽救的可能了嗎?”
醫生搖了搖頭,語氣愧疚中帶著遺憾:“很難,以我們醫院的能力不能完全保證。不過就算以後能站起來,恐怕他也不能劇烈運動,更彆提當兵了。”
邱文輝沉默了一會兒,麵色裡帶著沉痛,停下腳步對著醫生道:“醫生,你一定儘力醫好他們,他們都是我手底下最好的的兵,我拜托你,務必儘最大的努力去救他們。”
“這個您放心,邱師長。”
餘桃在一邊捏緊了自己的手指。
幾個來到四樓住院的地方。
這個時候醫療條件並不好,甚至可以說很差。
病房裡簡陋的鐵架子床上並排躺著三個人,兩個平躺著都已經進入了昏睡,一個趴在床上閉目養神,每個人的手上都掛著大大的玻璃點滴瓶,還有三個人窩在病房裡的凳子上睡覺。
餘桃一劍門,就認出了趴在床上的那個人是劉青鬆,哪怕劉青鬆隻露出一個傷痕累累的背影。
看見他背上的傷,餘桃眼睛裡的淚水一下子漫了上來。
窩著一邊補眠睡覺的三個戰士聽到動靜,立即驚醒了過來。
他們已經熬了幾宿,見到來人是邱文輝,打起精神對著眾人敬了一個禮:“師長,嫂子,你們來了。”
邱文輝擺擺手:“情況我都了解了,具體經過回去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