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婉不斷地說服自己,可是腦海裡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白居易麵對蝗蟲寫下的無所適從的《捕蝗》詩:
捕蝗捕蝗誰家子,天熱日長饑欲死。
興元兵後傷陰陽,和氣蠱蠹化為蝗。
始自兩河及三輔,薦食如蠶飛似雨。
雨飛蠶食千裡間,不見青苗空赤土。
河南長吏言憂農,課人晝夜捕蝗蟲。
是時粟鬥錢三百,蝗蟲之價與粟同。
捕蝗捕蝗竟何利,徒使饑人重勞費。
一蟲雖死百蟲來,豈將人力定天災。
……
連白居易大佬都認為人力不能與蝗蟲這等天災抗衡,寄希望於虛無縹緲的陰陽秩序,說出“我聞古之良吏有善政,以政驅蝗蝗出境。”
蕭翀又為什麼不會呢?
林婉婉覺得有點點崩潰,一想到蕭翀竟然會拜蝗神,她就覺得對方在自己心中的形象塌房了!
嚴重地塌房了!
她坐在馬上,順著人潮沒有靈魂地朝前,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
這一刻,大唐在她的心中變得極為模糊,一種前所未有的失落感包圍了她。
她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與大唐的人物隔了千年的鴻溝!
原來這就是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嗎?
一點都不痛快!
這不是她喜歡的盛世,這盛世沒有如她所願!大唐應該是開明、包容、氣吞萬裡如虎的模樣!
怎麼能搞封建迷信那一套呢!
帶著滿腹狐疑和不可思議的情緒,林婉婉跟著人群出了城鎮的區域,湧向了它山台。
此時的它山台早就人山人海,如果不是侍衛和不良人在山門外圍攔著眾人,洶湧的人群怕是要把這裡的山道都踩塌了。
林婉婉騎著馬到了它山腳下,抬頭透過帷帽的紗簾,望著幾百米外高台之上的蕭翀。
距離太遠,她看不清他的模樣,但卻能一眼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認出獨屬於他的那道修長飄逸的身影,畢竟他那高了旁人半個頭以上的身高太顯眼了。
蕭翀今日穿著廣袖白袍,梳道士髻,半披著發,衣袍和青絲被風吹得漫天飛揚,仿佛隨時都會羽化登仙。
林婉婉上前,被不良人攔了下來。
華濃在一旁掏出樂安鄉君的銘牌,怎料這幾個守在這裡的不良人壓根不識字。
“去去去!不能再往前,祭天呢!閒雜人等不準靠近!”不良人手裡拿著唐刀,氣勢洶洶地推人。
也就是看林婉婉等三人一身羅綺,否則他們還會更凶的。
華濃見他們不識貨,氣道:“樂安鄉君就在你們眼前,見了不行禮就算了,怎地還敢推人?”
“樂安鄉君?”眾人聞言麵麵相覷,有點猶豫該不該放人就去,該不該在這個時候打擾縣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