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緩緩而行,河燈漸漸稀少了,不是紙船被水滲透後沉了下去,就是被岸邊的人拿著撈網打撈了上去。
林婉婉托著臉坐在船頭,靜靜地凝視著河麵,微風徐徐吹過,帶來一絲涼意。
船不知航行了多久,等林婉婉醒過神時,發現河麵已變得非常寬,岸上的喧囂漸漸遠去,隻剩下船槳破水的聲音。
片刻之後,蕭翀停下了劃槳的手,忽然從船裡掏出一個包裹,裡麵放了一件男士披風。
他站起來,三兩步就從船尾來到船頭,替林婉婉披上了披風,聲音不急不緩道:“表妹,夜裡冷,彆著涼了。”
“謝謝表兄。”
林婉婉確實感覺有一點冷,順手裹緊了披風。
剛剛跳舞時出了一身薄汗,被河麵的風一吹,比平時還冷,這件裘皮披風一裹上,瞬間就像裹了一條大被子在身上,舒服極了,忍不住露出了小貓被擼時享受神態。
蕭翀沒再坐回船頭,而是順勢在林婉婉的身旁落座。
今日的林婉婉一身利落的胡服,頭發也隻是簡簡單單的一個隨雲髻,因之前踏歌而微有些淩亂,幾縷不受束縛的青絲在風中飛揚。
這份淩亂非但沒有折損林婉婉的顏值,反而令她多了一絲女性的嫵媚慵懶之態,彆有韻味。
蕭翀平靜問道:“表妹,你從前怎麼過上元節?”
林婉婉輕籲一口氣道:“山中冷清,我們不過上元節。”
蕭翀對於這個答案似乎毫不意外,淡然道:“表妹小時候一定很寂寞吧。”
這可真是蚌埠住了!
現代社會彆說元宵,就是除夕都沒多大氣氛了啊!
尤其是林婉婉和外公外婆,每逢佳節,總是格外落寞。
舅舅常年都在國外,能在過年打一個越洋電話回來已算是不錯了,姨媽則都是初二才會回娘家來。
所以每一年除夕夜的年夜飯,都隻有沒有父母陪伴的林婉婉和沒有子女繞膝的外公外婆在一起,吃一頓冷冷清清並不團圓的團圓飯。
“嗯,算是吧。”林婉婉輕輕道,“表兄呢,以前都怎麼過上元節的啊?長安應該比鄮縣還要熱鬨百倍吧?”
蕭翀也不否認,笑道:“某以前上元節跟幾個兄弟們不是在酒樓過,就是在寺廟過。長安在上元節前後三天就是個不夜城,確實很熱鬨。”
“長安啊,有機會真想去見識一番。”林婉婉感歎了一句。
蕭翀意有所指道:“會有機會的。”
“哎,表兄,你給我講講長安的上元節吧。”
“好。”蕭翀於是緩緩道來。
一幅初露盛世光芒的圖卷,在林婉婉的腦海裡徐徐展開。
林婉婉聽得悠然神往,來大唐不去長安,等於白來一趟。
“表兄,剛聽你數次提起祖母,莫非你小時候是祖母養大的?”
蕭翀道:“嗯,某自幼失恃,身體也不好,五歲那年還差點因為吃錯了東西丟了小命,後來祖母便把某養在了她的膝下。”
雖然蕭翀說的平淡,但林婉婉卻從中聽出了一絲驚心動魄的味道。
豪門世家的二房嫡長子,兒時因為吃錯東西而差點送命,這怎麼可能是意外呢!
父親猶在,家仆又多,卻還要由祖父母撫養孫子,可見這個孫子的處境有多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