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林旭海回去以後是怎麼跟林大海和江母說的,總之當天晚上七點鐘,沈宵一家三口剛回到家裡沒多久,家門就被敲響了。
門外,江母拉著林舒舒有些拘謹的站在門口,江母的臉色有些蒼白,眼角還帶著淤青,一雙眼睛紅紅腫腫的,應該是剛剛哭過的緣故,江母看到開門的是沈宵,本就拘謹的神色又多了幾分緊張。
沈宵讓她進來,她卻搖了搖頭,待到江子溪也來到門口後,這才開口對江子溪道:“小溪,最近家裡發生了一些事情,小海和舒舒父女倆鬨了點矛盾,能不能……能不能再讓舒舒在你家住一段時間,等、等我回去勸好了小海,就來接舒舒回去,行嗎?”
江子溪看著門外那個身子佝僂,臉上帶著淤青的女人,明明距離上次她們見麵到現在才過去了兩個多月,卻明顯感覺她比之前更加蒼老憔悴。
雖然知道這次江母會把舒舒送過來,肯定是沈宵一手促成的,但是在看到母親這幅卑微的樣子,江子溪心裡還是有些難受。
見江子溪一直沒有說話,江母顯然非常緊張,她臉上露出了哀求之色,聲音當中都帶著哭腔:“子溪,媽知道這讓你很為難,但是,但是媽真的沒辦法了,算媽求求你了,媽跟你保證,隻要一勸好小海,立刻就來接舒舒的,好不好?”
江子溪閉了閉眼,對於母親,她隻覺得前所未有的無力,該說的能說的勸解的話她已經說了無數次,但是沒有一次是她能夠聽進去的。
“知道了。”江子溪疲倦的說道。
聽到江子溪答應了,江母眼中閃過了一抹喜色,她將手裡拉著的林舒舒交到了江子溪的手裡,說道:“那、那媽就走了,我回去一定會好好勸旭海的,爭取早些來接她回家,這段時間就麻煩你多照顧舒舒了,舒舒很乖的。”
“要留下來吃飯嗎?”將小姑娘抱回屋子裡,江子溪叫住了準備離開的母親,問道。
江母腳步一頓,扭過頭來臉上露出了一個有些尷尬的笑容,悻悻道:“不了,你爸和你哥還在家等我呢,我就是來把舒舒送過來。”
“等你,還是等你回家做飯?”江子溪看著江母,問道。
良久後,不等江母回答,江子溪自嘲的笑了笑:“算了,反正這麼多年你早就習慣了給林大海當牛做馬了,現在不過是又多了個林旭海而已,你走吧,回去晚了林大海又要罵你了。”
說完,江子溪直接將門給關上了,沒有再去看門外的江母。
從十三歲,到二十三歲,從嫁給了林大海,給林旭海當了後媽,無論遭受了什麼事情,無論林大海對她非打即罵有多不好,江母從來沒有起過離婚的念頭。
哪怕上大學的時候,林大海用她好不容易在外做了很久兼職才攢下的學費換了酒,害的她差點就沒能上成大學,她母親也不會為她撐腰,她隻會讓她忍忍,再忍忍,忍到什麼時候能是個頭呢。
她因為林大海偷拿她錢的事情和林大海打的頭破血流的時候,她媽媽永遠隻會說,算了算了,怎麼能算得了呢。
有時候江子溪甚至會想,她在母親的心中到底算什麼呢,或許什麼都不算吧。
嫁進了林家以後,林大海就是她的天,她的地,因為害怕林大海覺得她是個繼母,會對林旭海不好,所以就拚了命的討好他的兒子,忽略自己的女兒。
林大海是她的依靠,林旭海是她的寶,而她這個親生女兒,在母親的眼裡恐怕還不如一棵草吧。
她永遠隻會哭著求她忍耐,求她為了媽媽考慮,求她看在她的麵子上不要吵不要鬨,要乖,要聽話。
隻是她卻從來沒有為自己的女兒考慮哪怕過一分一毫。
就在江子溪控製不住想起那段黑暗的記憶時,突然感覺肩膀一暖,轉過頭就對上了男人深邃沉靜的黑眸。
“彆擔心,會好的。”所有的一切,都會好的。
江子溪怔了怔,看著麵前這個相比從前高大強壯了不少的男人,心中突然覺得有幾分好笑。
似乎每一次自己感到難受的時候,這個人總能第一時間發現,並且給予自己安慰,他的話總是很少,沒什麼甜言蜜語,翻來覆去安慰人的始終也就隻有那麼一兩句,但往往在她最需要的時候。
正如同,他來時那般,一切都恰當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