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雁夢到了無定九幽。
她窩在那間幽暗的墓穴裡,蜷縮著身體睡覺，日複一日,單調無比，那樣的日子好像沒有儘頭，她每天每天都在等著有人拿著蜜糕來接她離開。
直到她等來了厭西樓。
鹿雁抬起頭，努力睜開眼睛，這一回，她的眼睛裡容得下光了，她第一眼便看到了在光暈裡朝著她伸出手的厭西樓。
這一次她看清楚了,看清楚了厭西樓的樣子，看到了他在,眉眼彎彎,嘴巴張大，得不知一切危險與困苦的模樣,他喊：“小器靈,來接你了！”
鹿雁忍不住想,她從黑暗的角落裡一下站了起來，朝著他伸出雙臂,用力接住了他伸過來的手,一下子抱住了他。
“小器靈，不來晚了？”
“不晚,一點都不晚，剛剛好。”
鹿雁著從夢裡醒過來的,剛開眼時，她還不能從剛才的夢裡回過神來，滿腦子都厭西樓得開心的模樣。
她想，要恩人一直那樣好了,她喜歡恩人那樣。
話本子裡寫的男主角沒有一個比得上恩人的。
當思緒回攏的時候，鹿雁便感覺有些不太對勁，她睡覺之前將劈得渾身焦黑的八尾小狐狸抱在懷裡的，可，她在懷裡不僅空空如也，而且她反而人緊緊箍著。
好像她此刻人抱在懷裡一樣。
鹿雁眼睛眨了一下，長長的睫毛剮蹭到了如玉一樣的肌膚，惹得厭西樓癢癢的，睡夢中嘀咕了一聲：“小器靈，不要動。”
他的嗓音帶著早晨剛睡醒的沙啞與朦朧，意識顯然不清醒的。
鹿雁愣了一下，立刻抬手去檢查厭西樓的皮膚。
她的手從子裡一點點檢查他的傷勢時，指尖剮蹭到的依然完好無傷的皮膚。
鹿雁心裡很興，手掌然地搭在手下的皮膚上，一點一點按照昨天記憶去檢查。
指尖之下，每一個地方都好的。
沒有破損，沒有燒灼，沒有疤痕，應當從前一樣的。
鹿雁小小鬆了口氣，手又繼續往上檢查，順著厭西樓的腰線弧度繞到他後背，環住了他的腰背去夠他肩膀處。
昨日那樣厲害的雷，恩人那樣站在她身邊，替她擋著，背燒傷最嚴的地方，昨天她都不敢仔細去看，知那件她送的法衣破爛不堪，一碰碎。
而沒有法衣保護的厭西樓渾身都焦黑的，多看一眼她都難受。
鹿雁想著昨日見到的厭西樓的樣子，手指認真仔細地摩挲過他背身上每一寸昨日傷到的地方。
她的動作輕輕的，保證厭西樓不會醒過來，她知的，他昨天一定比她要累的多了，要多睡休息。
鹿雁確定厭西樓的背上每一個地方都好好的，每一塊肉都完整的後，她的手便又順著厭西樓的腰往他胸口檢查去。
昨日鹿雁才結丹，渾身經脈雷火洗滌過，渾身的皮膚都宛如新生一樣柔嫩，手指又小又軟。
當她的手指認真地檢查到厭西樓的腰時，厭西樓忽然從睡夢裡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醒過來的一瞬，他還有點懵，下意識想將在己腰上的手挪開。
但厭西樓睜眼的瞬間看到懷裡的鹿雁，便知她在替他檢查，他還沒來得及提起來的手便放鬆了力。
可他這力剛鬆懈下來，便感覺腰那癢得不行，他有點想出來，又有點彆扭。
厭西樓的臉瞬間漲紅了，下意識紅著臉僵硬著身體不敢動，心跳快得不行，趕緊閉上眼睛，假裝己沒醒，假裝己還在熟睡。
鹿雁摸得心無旁騖，一點沒發厭西樓剛剛醒了過來，她隻感覺恩人的肚子上的肉好像特彆特彆結實。
雖然有點茫然，但這不要緊，她剛才摸過了，肚子上的肉好的，沒有破損，沒有傷痕。
鹿雁越來越放心了，手順著肚子再往上。
她的手指一寸一寸檢查厭西樓的鎖骨，她仔仔細細檢查他身上有沒有傷口，但還好，手下皮膚都平整的。
厭西樓：“……”
厭西樓：怎麼辦，他感覺己正在小器靈喜歡著……
黎素素給的書上說，小器靈在這樣對他叫極度喜歡，某一條讓女人更加更加喜歡己，愛己愛得不可拔的秘訣上寫了——隻要學會，小姑娘從此迷戀上！
厭西樓憂心忡忡，又有些羞澀，覺得這好像不太對。
可他好像有點喜歡。
厭西樓紅著臉沒吭聲，腦子裡根本沒有多餘的地方去思考為什麼己睡了一晚上恢複了傷勢這件事。
他隻在想，小器靈怎麼比他還會？！他可苦讀了幾個晚上的！
鹿雁的手摸過厭西樓的脖子，再順著他的脖子摸到了他的臉。
恩人長得很美的，像在不說話時，恩人美得好像話本裡的神仙一樣，但他若說話，便明媚得好像身邊隨處可見的太陽。
臉也好好的。
鹿雁的手又摸到他的頭發，五指張開，慢慢順著厭西樓的頭發往下頭發。
頭發也好的。
那應該恩人算變回小狐狸的話，身上的毛也恢複了的。
他還漂漂亮亮的八尾天狐，一會兒等他醒來不會失落了。
鹿雁確信厭西樓好好的，身上都經恢複後，便收回了手。
厭西樓覺得很奇怪，剛才小器靈的手在他身上七上八下地檢查的時候，他覺得哪哪都癢癢的，有點不舒服，又有點想要他繼續檢查，又有些想讓她停下來。
可當她真的停下來後，他更加難受了，想要她再之前一樣，七上八下地檢查。。
鹿雁打算下床了，她想出去問問阿娘於北狼窟秘境的事，然後也想讓阿娘過來給厭西樓再檢查一下。
可她剛從厭西樓懷裡動了動，把他驚醒了。
“小器靈。”
鹿雁到頭頂上方厭西樓的聲音，帶著剛醒的啞意，還帶著一說不清不明的味。
她一下興地抬頭：“恩人你醒了？你在感覺怎麼樣？身上還疼不疼啊？”
厭西樓盯著她開開心心的臉，剛才有些不知名彆扭的心也一下子滿了起來，他搖頭，眯眯地看鹿雁，嘴角咧開的弧度鹿雁夢裡的一模一樣。
他的聲音還沙啞著，有著往日沒有的低沉，這低沉裹著晨起的懶散，便多了一分以前沒有的繾綣，“不疼，可天狐，血脈厲害，怎麼會疼？”
鹿雁點點頭，眼睛亮晶晶的，“恩人不疼好，那讓阿娘再來給恩人檢查一下身體。”
厭西樓一鹿雁要出去喊蘭霜進來，心裡古怪的有一失落感，他一把拉住了她。
鹿雁疑惑地看他，“恩人怎麼了？”
厭西樓看著鹿雁切又疑惑的眼神，一時紅著臉說不出話來，他有些羞澀，又不好意思說他想讓小器靈再多摸摸他。
那樣有些舒服，以前沒有的舒服，可以緩解一下他此刻的難受。
可光想想，他的臉紅得不行，悶了半天沒悶出一個屁來，隻手抓住了鹿雁的手。
鹿雁一看他臉這麼紅，很擔心，畢竟昨天厭西樓可那麼厲害的雷劈了的，可彆劈出什麼毛病來。
“恩人你怎麼了，不舒服告訴，立刻喊娘。”
說著話，鹿雁要起來。
厭西樓立刻按住了她，然後偷偷看了她一眼，想想己在身體的不對勁，心虛得沒看直接她眼睛對上，隻小聲說：“沒事，……”
鹿雁專注地看著他，等著他把話說完。
厭西樓緩了緩氣，才心虛地說：“……想讓小器靈多陪一會兒。”
鹿雁一，不解，體貼地說：“讓阿娘過來，到時候在恩人旁邊，不走開的。”
厭西樓見她還要走，情急之下抬腿夾著子將她的腿壓住，然後說：“不要彆人，要你一個人多陪一會兒。”
他這話說得有些著急，便顯得直氣壯。
鹿雁看著厭西樓紅紅的臉，後知後覺想起了那本《霸女修嬌羞小狐之間不得不說的故事》，話本子裡麵寫過，小狐狸很粘人的，尤其早上剛醒來時，最粘人，總想讓人抱抱親親再哄哄。
她覺得己懂了，哄恩人她最拿手的事情了，她立刻抬手抱住了厭西樓，說：“恩人你放心，在不走，在這陪著你，你不要害怕，阿娘這會兒不過來。”
莫名哄的厭西樓滿臉疑惑：“？？？？”
但厭西樓心情很愉悅。
他舒服地抱著鹿雁，將她整個人連著子都摟進懷裡，身體的不舒服的感覺好像緩了一點。
隻感覺這樣也不夠。
可厭西樓羞澀地知，不可以再做什麼了，他們還沒結契，不可以再做彆的了。
厭西樓將鹿雁按在胸口，興興地低頭趁她不注意輕輕親了一口她頭頂。
這樣很好了。
鹿雁安靜了一會兒，忍不住對厭西樓說：“有件事，要恩人說一下。”
她語氣嚴肅而認真。
厭西樓她的語氣弄得也緊張起來：“怎麼了？”
他心想，難己此時控製不住身體小器靈發了？
鹿雁很嚴肅的說正事：“之前恩人昏迷的時候，阿雀聯係過了，銀戮老祖說如今修仙界各地出了登仙梯，魔也在各地世肆虐，很亂，整個清虛劍宗都會乘坐黎姐姐的飛星舟遷徙到北狼窟來。”
到這麼一件正事，厭西樓的神色也認真了一些。
鹿雁又說：“恩人，們得想辦法把整個妖域也遷徙到北狼窟來，那登仙梯，銀戮老祖說了，聚靈陣，吸收靈氣的，如此一來，修仙界靈氣會越發稀薄的，到時候會波及到妖域。”
她很認真在思考這件事，怎麼樣能夠讓妖域的妖族安全過來。
根據厭西樓的幻境裡青璃山的場景，有許多小妖的，他們從妖域出來麵臨著的危險。
厭西樓沒想到鹿雁這麼認真後麵說的這件事，他的心一下子滿得不能更滿了，便一下子軟得不行，他盯著鹿雁認真的小臉，額頭蹭了蹭她額頭。
“小器靈，你真好。”他的聲音很低柔。
鹿雁也學著厭西樓的樣子蹭了蹭他額頭，她說話時總很認真地看著厭西樓的眼睛，然後告訴他：“恩人對也很好。”
厭西樓眼睛裡克製不住的，但此時不興的時候，如果修仙界如今的狀況真的那樣嚴峻了，他真的要儘快回妖域一趟。
可，一想到己的第九條尾巴還沒生出來，他便又有些失落。
“恩人，爹爹會畫傳送陣法，但他說，他的陣法一次隻能傳送一個人，且距離有限，記得恩人你說過，從前的你會許多上古術法，恩人你回憶一下，有沒有傳送陣法，你還記得的。”
厭西樓把心裡的失落埋藏下去，想了想，點頭：“記得的，確實有傳送陣法，陣法也有傳送距離限製人數限製，傳送大量妖族行不通的，何況……”
說到這，他頓了頓，羞愧地說：“天狐族術法，如今靈力畫不了。”
鹿雁便握住了他的手，安慰他：“沒係的，恩人畫不了，還有，還有其他人。”
厭西樓眼睛垂著，看起來有些可憐，“但那術法，隻有天狐族才能用。”
鹿雁想了想，聲音顯得那樣輕柔：“沒係呀，恩人，與你結契的話，應該可以用了吧？”
雖然她在並不想厭西樓結契，她一點不想他替己承受那些痛。
而且，她想，恩人一定更想己變成九尾天狐後再與她結契。
身為堂堂未來九尾天狐人結為靈契，這本一件很丟狐的事情，但厭西樓心裡卻很雀躍。
上一回他無心的，這一次他願意的。
厭西樓又閉上眼貼了貼鹿雁額頭，：“你的，小器靈。”
他忍不住把鹿雁抱得更緊了一些。
外麵天光一點點亮了，屋子裡的氣氛靜謐美好。
正當鹿雁再想開口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鹿歸：“阿妹，醒了麼？厭西樓怎麼樣了啊？”
這個時間，本他們練劍結束休息的時候了。
厭西樓一下睜開了眼睛，抱著鹿雁沒有動。
黎素素的聲音也緊接著傳來：“雁雁醒了麼？醒了的話，們進來了？蘭姨也等著給厭西樓換藥呢！”
蘭霜清冷卻又柔的聲音也帶著疼寵傳了過來：“囡囡醒了的話，阿娘進來了？”
鹿雁張嘴想回應，結果厭西樓麵色驚恐緊張地抬手捂住了她的嘴，然後下一秒，他紅著臉忽然卷著子從床上跳了下來。
鹿雁：“？？？？？”
厭西樓卷著子蹦到窗簾後麵遮住己，可遮了半天發遮不住，他又想往櫃子裡鑽，鑽了一會兒發櫃子太小，門合不上，他又卷著子趴到床底下，結果床下麵縫隙太小，他根本鑽不進去。
鹿雁：“……”
鹿雁沉默地看著厭西樓一頓操作瞎折騰，歎了口氣，體貼地說：“恩人，你變成小狐狸好了呀。”
臉還很紅心情還很慌張的厭西樓一立刻如醍醐灌頂，立刻變成小狐狸，又咬著子跳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