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老板娘走後,孟湘霧低頭摸了摸兔兔,道:“你聽見了,客棧不能養你,以後你若是餓了就在後門等我罷。”
她幾乎是自言自語,沒指望這隻小獸能聽懂,然而她在起身想趕著小獸往門外走時,小獸就像是聽懂了她方才的一番話般,不用孟湘霧趕,主動就往門外走了。
兔兔邁出客棧後門,回頭看了眼孟湘霧,垂在兩側的耳朵一前一後擺動幾下,像是在告彆。
孟湘霧抬手朝外擺了兩下,意思讓它離開。
兔兔鑽入了夜色中。
翌日,孟湘霧乾活依舊麻利,隻是會在收拾客人剩飯剩菜時,將好一點的、客人沒吃過的部分挑揀出來,放在一個小盤子裡,看起來是喂兔兔的。
客棧集體吃午飯時,老板娘給每個雜役分了點雞架,孟湘霧將雞架全留了下來,自己拿著饅頭就鹹菜吃。
老板娘看到樂了:“你自己午飯吃著饅頭鹹菜,給那小狗倒是留了還有肉的雞架。”
孟湘霧低頭看了眼自己手裡的饅頭,很大一個,掰開後又鬆又軟,配上鹹菜吃很好吃,她說:“我喜歡饅頭,不喜歡吃雞架。”
老板娘忍俊不禁道:“行吧。”
下午,孟湘霧沒能等到兔兔,先迎來了昨日的小胖子。
小胖子男孩帶著昨天的四個小孩,從客棧的大門走了進來。
老板娘露出笑容,問:“小黃公子想吃什麼?”
“我找人!”被稱作小黃公子的胖男孩四處張望,找到孟湘霧後,直奔孟湘霧而去,身後還跟著那四個家世同樣顯貴的小孩。
老板娘臉上的笑容沒了,好似覺得不太妙。
孟湘霧應該也覺得來者不善,拿著抹布的手緊了緊,好似隨時準備出手。
小黃公子來到孟湘霧麵前,深吸口氣,在孟湘霧不解的眼神下雙手抱拳行了個禮,大聲道:“以後你就是我們的老大了!”
孟湘霧:“……”
老板娘:“?”
好消息,不是找茬的;壞消息,他們要認老大。
孟湘霧見他們不是來打架的,便懶得理他們,扭頭繼續擦桌子。
小黃公子還做著抱拳的姿勢,站在原地,周圍吃飯的食客都用好奇的目光看著他們,讓小黃公子頗為尷尬,如芒在背。
老板娘見氣氛凝滯,笑著上前打圓場:“小黃公子真是說笑了,我這個小雜役怎麼能當你們老大呢?”
小黃公子梗著脖子說:“我就要她當老大!”
老板娘笑容有點僵,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孟湘霧擦完桌子,看著他們道:“我不當。”
她想了下又說:“以後也彆來找我,耽誤我乾活。”
小黃公子和四個跟班不乾,一口一個“老大”的喊著孟湘霧,還要幫忙乾活兒,這可把老板娘嚇壞了,這群孩子一個比一個金貴,一個比一個家世好,若是真在她的客棧乾活,那可真是折煞她了。
沒辦法,老板娘放了孟湘霧的假,讓她處理好這件事。
孟湘霧端著一盤給兔兔的吃食,去了客棧後門等它,五個小男孩就在她身後跟著。
孟湘霧坐在門檻上,一邊等兔兔一邊說:“我不當老大,你們走吧。”
“不!你打贏了我,你就是老大!”這周圍沒有彆人,小黃公子終於說出了原因,“我們就是誰拳頭大誰當老大的,才不是什麼家世!”
沒想到紈絝子弟還能玩出花兒來,像流氓似的看誰厲害。
孟湘霧道:“我對當你們老大沒興趣。”
小黃公子他們繼續磨,嘴皮子都要說破了。
孟湘霧不為所動,單手托腮坐著,跟老僧入定了似的,屏蔽了周圍的所有雜音。
就在小黃公子他們絞儘腦汁地想當他們老大有什麼好處時,兔兔叼著一串紅果子在道路儘頭出現了,不知它是去哪摘的果子,白色的毛發亂糟糟的,還勾著個有小毛刺的蒼耳子,四個爪子也沾著泥。
兔兔努力伸長脖子,把那串紅果子獻寶似的遞給孟湘霧,白毛蓬鬆的尾巴搖得很是歡快。
孟湘霧接過它嘴裡的果子,翻來覆去看了一遍,沒認出這是什麼。
她把準備的那盤子吃的放在兔兔麵前:“給你準備的。”
兔兔張開嘴,像笑一樣,尾巴搖得更歡快了。
小黃公子不甘心被無視,清了清嗓子彰顯自己的存在感,喊道:“老大。”
“……都說了,我不想當你們老大。”孟湘霧瞥到在吃東西的兔兔,眼睛一亮,好像靈光一閃,道,“接下來十日,你們每日都把全城的流浪貓狗喂一遍,我就考慮當你們老大,如何?”
“可以!”小黃公子一口應下了,“就當是老大對我們的考驗!”
這群人有了事乾,風風火火地離開了,要回家準備。
孟湘霧呼出口氣道:“總算走了。”
兔兔抬起頭,左右晃了晃腦袋,看起來又呆又可愛。
孟湘霧揉了它腦袋一把,又拿起那串紅果子,疑惑地喃喃道:“這到底是什麼?能吃嗎?”
“嗷嗚!嗷!”兔兔對她叫了幾聲,好像在與她講解。
孟湘霧無奈笑道:“我又聽不懂你說話。”
她忽地反應過來了什麼,瞪圓了眼睛,震驚地看著兔兔:“你能聽懂我說話!”
兔兔又張開了嘴,好像在笑,能感覺到它的叫聲很興奮:“嗷!!”
孟湘霧想了想,道:“我給你起個名字吧?”
兔兔垂著的長耳朵唰地立了起來,好像在側耳恭聽,杏仁形的黑眼睛看著孟湘霧。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竟能從它的雙眼中看到人性化的、期待的神情。
“你的耳朵像兔子。”孟湘霧細白的小手摸了摸兔兔立起來的長耳朵,微微一笑,“以後就叫你兔兔吧。”
……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兔兔直挺挺往旁邊一倒,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孟湘霧問:“你不喜歡兔兔嗎?”
兔兔蔫蔫地叫了一聲。
孟湘霧低聲道:“可是我覺得這個名字很可愛,我喜歡兔兔。”
兔兔打雞血了似的蹭地站了起來,胸膛挺立,英勇就義般大聲地“嗷”了幾聲。
它好像在說:不就是個名字嗎!我就叫兔兔了!
孟湘霧問:“你同意叫兔兔了?”
兔兔用力點了點小腦袋。
見狀,孟湘霧笑彎了眼眸,精致的眉眼染上笑意。
兔兔又拱了拱那串紅色的果子,對著孟湘霧叫了一聲,好像在催促她吃下去。
孟湘霧聞了聞紅果子,發現聞不到什麼味道,思忖幾息後,決定吃下去。
兔兔吃飯,孟湘霧吃紅果子。
這一串紅果子共有十二顆,每個都隻有大拇指甲那般大小,她摘下幾個塞入口中,嚼了嚼後挑起了眉頭,歎道:“好甜啊。”
兔兔看著孟湘霧一個一個吃掉了,終於放心了,高興地拱了拱她。
【我想起來了!那個果子在古籍上有記載,名為赤心果,凡人食十顆則一夜煉氣,天分好的一夜築基都不無可能!此果隻對未曾修煉過的人有用,吃十顆就夠,吃超過十顆跟吃十顆的效果一樣。】
【前麵的道友說得沒錯,我也想起來了。赤心果甚甜,曾作為甜果零食風靡修真界,不過自從七百年前天階斷絕,便絕跡了。】
【莫非,孟湘霧此次南柯一夢的背景是……天階斷絕前?!】
【既如此,那我們是否可以通過這次南柯一夢得知,天階究竟是如何斷絕的?】
【孟湘霧吃了赤心果,便是踏上修煉一途了,隻是不知這是七百年前,還是更早以前了。】
在修士們討論“赤心果”“天階”“七百年前”等話題時,孟湘霧已經調好了水溫,又給兔兔洗了個澡。
洗完後,孟湘霧用木梳給兔兔梳了梳毛,拍拍它:“好了,走吧。”
兔兔依依不舍地蹭蹭她的手。
孟湘霧道:“你可以天天過來。”
兔兔高興地搖了搖尾巴,又蹭了孟湘霧幾下後才跑開。
孟湘霧繼續回去乾活,老板娘也沒問她跟小黃公子他們的事。
夜晚。
夜深人靜,皎月無暇。
孟湘霧緊蹙著眉心趴在床上,滿頭大汗,白皙的麵頰泛著潮紅,宛如發起高熱。她咬著牙不發出聲音,堅持了半個時辰後,好像不想打擾到其他人,掀開被子從後門跑了出去。
她獨自跑在無人的小巷,漫無目的地亂跑。
兔兔突然從一個拐角處竄了出來,在她腿旁邊跳邊叫,又往旁邊跑了幾步,再對她叫幾聲,好像讓她跟上。
孟湘霧跟著兔兔來到了一個很偏僻的小廟,廟內佛像碎得就剩個蓮花座,落著層厚厚的灰。
但是地上擺著個被“人”撣掉了灰塵的墊子。
孟湘霧喘著氣問:“你準備的?”
兔兔跳了跳。
孟湘霧揉了揉兔兔,然後盤腿坐在墊子上,閉目靜坐。
時間一點點過去,她好像逐漸找到了一些感覺,原本皺著的眉心逐漸舒展開,表情變得平靜。
一夜過去,當天際亮起第一縷金色陽光時,一道紫氣自天際飛出來,幾乎一眨眼就飛到了孟湘霧的麵前,直入她眉心!
【啊啊啊鴻蒙紫氣!啊啊啊我要瘋了!】
【這就是氣運之女嗎……就算隻是在南柯一夢中得到了鴻蒙紫氣,那也過了癮啊!嗚嗚我好羨慕!】
【各位道友,鴻蒙紫氣是何物?】
【前麵的道友,你沒在書上看到過嗎?鴻蒙紫氣乃天地即天道孕育之物、大道之基。若是有了鴻蒙紫氣,哪怕隻是一縷,也能壽元無限,幾乎擁有不死之身,觸摸無上大道!】
就在眾人瘋狂羨慕時,孟湘霧身上放出金光。
所有人不禁屏息,都在想孟湘霧是不是能直接築基,就在這時,天幕暗了下去,結束了。
修士們:“???”
趕快把結果放出來啊啊!
劍宗。
顧寂正在給藍婉柔狂發傳音符,問她在哪。
但傳音符皆石沉大海,沒有半分消息。
天青倚著椅背,看著自己兒子狂發傳音符,翻了個白眼:“你這優柔寡斷的性子,不像你爹也不像我。若是我,現在直接殺到上雲宗,問藍婉柔那廝在哪了。”
顧寂一噎,道:“娘,我哪有優柔寡斷……”
天青冷笑一聲:“若我沒記錯,湘霧從虹琅秘境回來後,你在藍婉柔和她之間搖擺過,不知該選誰,是也不是?”
顧寂被她說得無言以對,愧疚地低下了頭。
天青“哼”了一聲。
上雲宗。
藍婉柔撕掉了不知道第幾道傳音符,提著裙子跑上台階,進入上雲宮。
她一邁過門檻就委屈地喊道:“爹爹,你要為我做主啊!天幕上的事都是子虛烏有,定是魔修做出來陷害我的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