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嘖,上雲宗的弟子啊,諸位都懂。】
【上雲宗的風氣真令人不敢苟同。】
更多風涼話一條條地飄過。
孟不塵看到天幕,向來好麵子的他臉色鐵青。
他對上雲宗的風評十分在意,發生如此事件,他的第一反應不是上雲宗的教導問題,而是覺得這幾個弟子本性便有問題。他明明讓他們把孟湘霧帶回來,他們卻產生過陽奉陰違的想法!
他們讓上雲宗丟了這般大的臉,該罰!
“來人,找到這幾個弟子!”孟不塵從藍婉柔自爆開始就憋著的鬱悶之氣總算有地方出了,他大手一揮,“他們令上雲宗蒙
羞,愧為上雲宗弟子⒕,每人三十鞭!當眾鞭打!”
*
天幕上,藍婉柔和孟湘霧都回到了上雲宗。
一個被孟不塵和各位長老誇讚,前來探望的弟子絡繹不絕;一個被眾人忽視,表情麻木地抱著兔兔的屍體緩緩走回自己的洞府。
孟不塵還是第二日請來藥王穀的醫修來為藍婉柔診治時,才想起孟湘霧也受了重傷,讓弟子們把她帶過來診治。
他似乎沒想過,孟湘霧受了那麼重的傷,不宜走動。
孟湘霧這次靈脈枯竭得太狠,醫修說要養至少半個月才能慢慢恢複靈力,又開了個溫養靈脈的方子。
她靈力沒恢複,沒法催動心法修複自己腹部的傷,隻能先靜養。不過這傷比靈脈好養,每天吃療傷的丹藥,吃個幾日就能愈合。
至於藍婉柔,醫修為難了,說她中的毒這千百年在修真界從未見過,他無能為力,但他許久未出山的師叔在毒之一道上頗有研究,知曉不少上古流傳下來的毒,定能治好藍婉柔。
那醫修去聯係師叔,沒多久便回來了,有些為難道:“師叔說那九頭蛇的來曆他知曉一二,也知道藍仙子中的毒是什麼,可解毒的藥材中有一味非常珍貴,他恰好有……”
孟不塵立刻道:“多少靈石我都願意出!”
孟湘霧此時還在旁邊的小榻上躺著,診治完還沒被送走,聞言掀起眼皮看了眼孟不塵,露出一個帶著些涼意的笑。
好像在說:看,區彆。
那醫修看起來更加為難了,斟酌著措辭道:“我這位師叔脾氣很怪……呃,他……”
孟不塵好像反應過來了什麼,瞪大眼睛:“他不願意用?”
“……是。”醫修見孟不塵說出來了,就直言道,“他恰好有,但是養了五百年,不願意拿出來用。”
孟不塵明顯不高興了,問:“什麼藥這麼珍貴?”
醫修小聲道:“碧髓果。”
孟不塵原本還要說什麼的嘴閉上了。
碧髓果何止是珍貴,都快在修真界滅絕了,且三百年才結一個果,有價無市。
如果這位醫修的師叔不願意用,他就算傾家蕩產,也不一定能尋到其他的碧髓果——就是這麼稀少。
孟不塵和醫修對話時,孟洛雨就站在旁邊。
但他沒看藍婉柔,而是一直在盯著躺在小榻上的孟湘霧,麵無表情,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在他的記憶中,應當從未見過孟湘霧如此狼狽虛弱的模樣。
孟湘霧臉色蒼白如紙,原本嫣紅的唇瓣也泛著白,她還穿著昨日在滄閩秘境的衣裳,上麵滿是血跡,都已經乾成了紅褐色。她腹部的血洞還未完全愈合,血肉外翻,即使吃了丹藥,在靈脈中沒有絲毫靈氣的情況下,傷口愈合比想象的要慢很多。
明明應該是很痛的,她卻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尤其是,聽到孟不塵跟醫修說好話,想親自去拜訪那個師叔時,她還唇邊帶著嘲諷意味地無
聲笑了笑。
好像什麼都不在乎。
她爹為了一個養女竟然可以說是低聲下氣,她都沒有享受過這樣的父愛。
可她沒有反應。
就好像,這個爹對她是個陌生人。
許是她這副雲淡風輕的模樣讓孟洛雨不舒坦了,孟洛雨忽然開口:“我去吧。”
孟不塵瞥向他,好似一時沒反應過來:你說何事??”
孟洛雨表情認真地望向孟不塵,實則眼尾餘光在留意著孟湘霧,他說:“我去藥王穀給姐姐求藥。”
他在說到“姐姐”這個詞時加了些重音,好像在告訴孟湘霧:我視藍婉柔為姐姐了。
他成功了。
他看到孟湘霧闔上了眼眸,輕輕抿了下唇。
能不折自己的麵子,孟不塵自然是願意的,他欣慰地拍了拍孟洛雨的肩膀:“好好好,洛雨,你去藥王穀為婉柔求藥吧。”
孟洛雨餘光再看孟湘霧時,發現她又睜開了眼眸,平靜地看著他,恢複成雲淡風輕的模樣。
他不禁咬了下牙,隨後堅定道:“爹,你放心,我一定會給姐姐求到藥的。”
【啊……我應該沒看錯?孟洛雨還是在意孟湘霧的?】
【他那不是在意,是想故意氣孟湘霧吧,不過結果讓他失望了。】
【他當初既然認定孟湘霧想殺他,他怎的還試圖拿“姐姐”這個詞來氣她啊,他以為孟湘霧還能在乎他?搞不懂。】
【誰知道他當時怎麼想的,年紀小,想的也天真吧。】
【原來孟洛雨所謂的在藥王穀前跪三天三夜求藥,最根本還是他在跟孟湘霧賭氣。】
這之後,孟洛雨離開上雲宗前往藥王穀,發生什麼眾人都知道。
孟湘霧被兩個弟子送回洞府前,那兩個弟子把她扔在門口就不管了,孟湘霧也不在乎。
她好像突然看開了許多。
孟湘霧暫時驅使不了靈力,是用禁製令牌打開的洞府禁製。
禁製一開,涼颼颼的寒氣撲麵而來。
孟湘霧走入洞府,看直播的眾人這才發現,她洞府內曾有一汪小小的靈池,如今被幾顆冰珠凍結成冰了。
冰麵上放著他們都熟悉的白團子,皮毛雪白又柔軟,被人精心打理過,血跡都洗乾淨了。
孟湘霧在用這種方式留下它。
但她應該也知道,這不是玄冰,她留不了它多久。
【哎,孟湘霧又是孤單一人了……】
四日後,孟洛雨帶著藥回來了。
孟湘霧得知這個消息後,沒什麼反應,她正在洞府門前,把兔兔凍得僵硬的屍體放入自己這幾日親手雕刻的小木盒中。
那幾個假意嘮嗑經過她洞府的弟子,見她沒有反應,麵麵相覷,而後離開了。
孟湘霧腹部的傷口好了大半,可以走動了,靈脈中也有一絲絲靈力了,具體表現為,她可以掏兔兔的儲物袋了。
她的本意應該是
想把儲物袋裡的東西當陪葬品,她把儲物袋裡掏出來的靈植全都放在兔兔的身邊,還注意了顏色搭配,錯落有致,看起來很和諧。
她掏著掏著,掏出來了留影石。
孟湘霧好像想起來,兔兔曾經抱著留影石玩了一段時間,便逆著紋路注入靈力,想看看它錄了什麼東西。
畫麵從她跟在藍婉柔身後開始,藍婉柔從湖中取出了紫藤花玉笛,九頭蛇出現,藍婉柔推樊瓊音擋九頭蛇的攻擊,最後樊瓊音被她所救,畫麵到此結束。
竟然是這件事的全過程。
【這這這是藍婉柔害人的證據!!】
【既然拿到了藍婉柔的把柄,趕快給孟不塵看啊!】
【不對,孟不塵直到孟湘霧死都一直偏愛藍婉柔,難不成孟湘霧沒給孟不塵看?】
【不可能!孟湘霧絕對不會放過藍婉柔!】
孟湘霧在眾人大為不解的目光中,收起了留影石,繼續給兔兔進行下葬事宜。
他們以為孟湘霧埋完兔兔就會找孟不塵,誰知孟湘霧埋完兔兔直接進了洞府,繼續躺在玉石雕刻的床榻上休息。
【孟湘霧怎麼還不去找孟不塵?】
【難不成孟湘霧真的放棄對付藍婉柔了?】
【絕不可能!孟湘霧定有她的用意,我們往後看便是。】
很快,眾人就知道了。
那是天幕時間的兩日後,逍遙宗二長老、四長老以及四長老的女兒樊瓊音來訪,據說兩位長老表情嚴肅,像是來興師問罪的。
孟湘霧得知這個消息後便離開了洞府,因為靈力還未完全恢複,她隻能偶爾飛一下,速度比較慢。
不過,她到的時候剛剛好。
她來到上雲宮外時,恰好聽見殿內傳來藍婉柔委屈的哭泣聲,細細弱弱,很讓人憐惜。
“瓊音妹妹,我怎麼會把你往九頭蛇的口中推呢?”
樊瓊音似乎沒見過這般無恥的,竟然當著受害者的麵說瞎話,怒氣衝衝指責道:“你撒謊!你當時明明就把我推過去了!”
孟不塵有些不滿地開口:“樊長老,你的女兒還想指鹿為馬不成?”
四長老頗為硬氣道:“我的女兒不會撒謊!”
藍婉柔癟著唇拽了拽孟不塵的袖子,好像很委曲求全似的:“爹爹,我不介意的,許是瓊音妹妹對我有些誤會。”
她用袖子拭去眼尾的淚珠,輕聲解釋道:“瓊音妹妹,難道你不知?我殺了九頭蛇啊,這件事我有九頭蛇的內丹為證。既然我能殺掉九頭蛇,我怎會為了躲開九頭蛇的攻擊而推你去給我擋呢?”
樊瓊音氣得直翻白眼,道:“誰知道你怎麼殺的!你當時就是推我擋了!”
藍婉柔問:“如果我推你擋了,你是如何活下來的?”
樊瓊音可能以為她要認了,挺著胸膛大聲道:“是一個姐姐救了我!”
藍婉柔問:“是誰呢?”
樊瓊音一下子支支吾吾起來,畢竟她也不知道是誰:“我……我沒看到她,但我知道是一個姐姐!”
藍婉柔露出無奈的樣子搖搖頭,眼睛和睫毛還是濕潤的,但語氣溫柔地給樊瓊音台階下:“瓊音妹妹,你先前中了九頭蛇的毒,許是那時候產生了幻覺,被你當成真的了。”
樊瓊音掐著腰喊道:“不可能!!”
這麼一對比,倒顯得藍婉柔識大體不計較,樊瓊音卻不依不饒地撒潑了。
孟湘霧便是在此刻開口了:“我有證據。”
她的聲音不大,但很清晰。
上雲宮內的所有人都循聲望向殿門口。
隻見孟湘霧從容地站在那裡,身姿挺拔如竹,烏黑的眼眸望著方才賣力演戲的藍婉柔,唇畔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她擲地有聲道:“我有藍婉柔推了樊瓊音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