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讚同這話:“老大媳婦說對。”想了想,就說,“你去問問你二哥,若是他肯最好,若是他不肯,到時候就你們姐妹自己去。”
這正中葉桃下懷。
若有葉蕭跟著,事未必能成。但若是隻有丫頭嬤嬤護衛跟著,指定就好辦多了。
於是葉桃十分開心,更加磨起葉榕來:“好不好嘛長姐,祖母都應了,你就答應了吧?我想去,我就想去嘛。”
葉榕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認真打量起這個庶妹來,總覺得她其實挺可怕。前世她死得早,她們姐妹沒有這麼多次較量機會,這一世她沒出意外,短短一年時間,倒是蹦躂了好幾回。
裝著清純可愛,扮著無知簡單,其實內裡,陰毒得很。
於是葉榕頷首:“那好吧。”
葉桃樂得朝葉榕撲去,卻險些將葉榕撲倒。她裝著知道自己莽撞了樣子,忙訕訕吐了吐舌頭,開始道歉:
“對不起姐姐,我隻是太興奮了……沒傷到你哪裡吧?”
葉榕有些懶得與她演姐妹情深戲,隻淡淡說:“無礙。”
葉榕前世救魏昭時候,魏昭傷得很重,已經是奄奄一息了。後來,葉榕憑著自己記憶力強,那幾日裡,硬是啃下了厚厚兩本本草藥醫典。然後跟著書上症狀找方子,再去不同藥鋪買藥。
就這樣,才算是救下魏昭。
葉榕從有記憶開始,每天就要學很多東西。久而久之,她就養成了良好讀書習慣,學習能力,自然也比一般人要高。
從小便牢牢掌握了一套屬於自己學習技巧,加上她效率高,所以,即便是前世流放南境那樣環境下,她也能每日帶著讀書。自從救了魏昭後,她對本草藥學起了那麼點興趣,所以,後麵日子,倒是常常會翻看一些醫書。
葉榕雖不精,但卻略懂些草藥。所以,這些日子來,她便關起門來打算自己研製。
那種藥實在太過稀缺,又十分惹人注目。為了萬無一失,她不敢差心腹出門去買。
但若是差外院人,她又信不過那些人……也想過找母親,但又覺得,凡事總得自己先試一試,不能總靠母親,若是自己試過,確不行,再找母親不遲。
葉榕試過了,發現這件事情單純隻靠自己真不行,這才丟了手上活,去找了母親。
刑氏雖然不知道女兒這些日子具體都在忙些什麼,但,女兒這段日子足不出戶有些反常,她還是察覺得到。
葉榕在母親麵前直言道:“葉桃邀我燈節出門賞燈,絕不是什麼好事。樊家那位大公子已經放出來了,女兒想,她跟那樊昕或許憋著什麼壞呢。”
“哦?”刑氏其實也是這樣想,“那你既然應下了,自是有了準備。不知道,你能不能事先跟娘說一下。”
葉榕道:“女兒實在厭煩了樊、唐兩家人,日後也不想再被他們兩家人夥在一起算計。所以,趁著這個機會,女兒打算……”
話到了嘴邊,才忽然意識到,她如今還是一個未出閣大姑娘。母親當時算計薛姨母唐姨娘時候,百般瞞著她,不讓她知道,就是怕汙了她眼睛。
可如今若是這般直白說出自己計謀,葉榕怕母親會擔心。
“你有什麼便說什麼,你我母女,還有什麼不能說?”
“那女兒就直說了。”葉榕不打算瞞著,“女兒知道,薛姨母事情,是母親一手布局。母親一再瞞著女兒,不肯跟女兒說這些醃臟事,其實也是為女兒好。但母親有沒有想過,女兒遲早是要嫁人,不能永遠躲在您雙臂下。”
“有些時候,您也該讓女兒瞧一瞧這些肮臟事兒。隻有親自瞧見人家把刀子往身上刺來,才曉得多痛。永遠躲在背後,永遠都長不大。”
“娘愛我,處處為我好,我心中明白。可娘將來也有漸漸老去一天,女兒希望那個時候,女兒可以庇您在雙臂下。”
刑氏眼眶漸漸濕潤起來。
她疼閨女比疼兒子多些,再加上這個閨女從小就懂事聽話又聰明,她就更疼她了。但女兒說這些,她何嘗沒有想過?
隻是,疼她愛她,便總希望她一輩子都不要看到那些臟東西,就希望她一輩子快快樂樂簡簡單單。就像她看中顧旭一樣,選中顧旭做女婿人選,除了看中顧家權勢地位跟顧旭本身本事外,其實也是看中顧家家宅乾淨。
顧家沒有那些妻妻妾妾鶯鶯燕燕,所以榕兒嫁去,隻要好好做分內之事,好好孝敬公婆長輩,敬重夫君,愛護孩子,就夠了。
但有時候,她也覺得自己想太過天真。這偌大貴京城,簡單天真,是活不下去。
於是刑氏點頭:“榕兒說對,是娘欠考慮了。”
葉榕這才繼續說出自己具體計劃來。
刑氏聽後,眼睛一亮。
“你想葉桃那丫頭嫁給顧昶?”刑氏倒還真沒這樣想過。如今聽女兒這樣說,腦子便快速轉起來,權衡著其中利弊。
然後,她輕輕點了點頭:“你這一招,倒也確不錯。但,也極有風險。且不說事情敗露,便是叫外人知道葉桃失了身子與顧昶,你們姐妹幾個,可都完了。”
“不試一試怎麼知道?”葉榕自然也想過這一層,但她思來想去,還是決定一試,“女兒已經細細籌謀過了,局也布好了,儘量做到萬無一失。”
刑氏站起身子來,左右搓著右手,一直在屋內來回徘徊,拿不到主意。
葉榕繼續說:“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這是難得一個良機。”
“你又怎麼能保證那顧二爺當日一定在?”刑氏轉身問。
葉榕想過這麼問題:“女兒探得,這一年來,顧昶與家裡鬨得很厲害,他是認定了樊昕,非她不娶。像燈節這樣可以私會機會,顧昶絕對不會錯過。”
“而唐樊兩家素來好得像一家,比起葉桃,樊昕兄妹可能更恨我。所以,葉桃想害我,不可能隻是她一個人在,至少樊昕肯定也在。”
“隻要樊昕也在,尋個機會,將顧昶請到一起,不是沒有可能。到時候,再伺機下藥給葉桃跟顧昶,事後隻說是他們喝醉了酒。”
“當然,隱蔽性最重要,所以,這件事情就隻能拜托母親,到那天多派些嬤嬤跟著。另外,我也會去找祖父,讓他多派些家丁護衛跟著。顧家、樊家、唐家,到時候跟著人肯定也不會少。這是醜聞,我想,誰也不願事情泄露出去。”
“母親記得那日陪在祖母身邊,一旦事成,女兒會立即差人回來。到時候,母親隻管請著祖母去顧家討說法。而我,也會直接帶人去顧家。”
聽女兒細細說完,刑氏倒是笑了。
“你方方麵麵都考慮到了,娘也沒什麼好說了。你說對,姑娘大了,總是要自己獨當一麵。”
“好,這件事,娘配合你。你隻管去布這個局,若有任何需要,隻管來找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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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上燈節這日,果然不出葉榕所料,葉榕葉桃姐妹才尋個酒樓包廂坐下來,樊昕忽然也出現了。
葉桃像記不得樊昕葉榕有仇一樣,立即笑嘻嘻迎過去:“咦,你怎麼一個人在啊?那位素來形影不離顧家二爺呢?”
葉桃裝著跟樊昕隻是偶遇樣子。
樊昕喪著臉說:“我們剛剛吵了架,我就丟下他,自己上來了。”
葉桃已經請著樊昕坐了過來,抱怨她說:“你怎麼這樣啊?好端端,又吵什麼架。難得今兒燈節,他可以借機悄悄看你一麵,你怎麼還這樣啊。”
樊昕其實挺不喜歡葉桃總過分打聽她跟顧昶之間事,總覺得她太過過分關心了。而且,每回她跟顧昶鬨矛盾吵架,葉桃總數落她幫著顧昶,這讓樊昕心中很不舒服。
所以,葉桃嘮叨,樊昕也不說話,隻冷著臉喝酒。
葉榕提議說:“既是顧二爺也在,不若請了上來吧。”
樊昕看了葉榕一眼,想著要算計她事兒,一時沒說話。那邊,葉桃已經打發人去請了。很快,顧昶就來了。
葉榕瞥了眼顧昶,坐著沒動。
倒是顧昶看到葉榕也在,著實驚了下。他目光探向樊昕,想尋求個答案,樊昕根本沒看他,於是他又看向葉桃,葉桃嬌俏笑著衝他眨眨眼睛。
葉榕大度,不計前嫌,隻說:“顧二爺既是來了,便坐下喝杯酒水吧。”
顧昶又看了眼葉榕,想著既然昕兒都不介意,他何必介意。於是,撩袍子坐了下來,仰頭一飲而儘。
樊昕葉桃很快醉了,葉榕便幫她們要了間雅間。之後,隻讓婆子丫鬟們侯在門口。
葉榕婆子丫鬟,葉榕帶走了。葉桃樊昕丫鬟,自然都是“睡著”了。至於顧昶,也有人會引著他去那間房。
一切安排妥當,葉榕便又回去坐在之前位置,一個人安安靜靜呆著,居高臨下賞著外麵燈火。
葉榕獨自飲酒賞燈,卻在喝第五杯時候,酒杯被人一把奪走了。葉榕其實是故意想喝得稍微醉一些,但她心中有分寸,不至於醉得誤事。
杯子被奪走,手中一空,葉榕立即抬眸看去,就看到一襲雪青色錦袍魏昭。
她雖然沒怎麼醉,但卻也有些小小微醺。看到魏昭,她便笑起來。
“魏二哥怎麼也在。”
魏昭不是往日和煦笑臉,此刻他,頗有些嚴肅。他在葉榕對麵坐下後,認真望著她說:“酒冷,喝多了傷胃。你怎麼就不曉得熱一熱再喝?”
葉榕眨了眨眼睛,倒是沒想過這些。
“那我不喝了。”她倒是乖巧,也願意聽話。
魏昭薄唇一點點壓緊,見她小臉微紅,明顯是微醉了樣子,倒也舍不得數落。
所以,他隻說:“為了那些人,倒沒必要把自己喝成這樣,你這樣是自殘。我已經定了間房,讓你婢女陪著你去歇著吧。至於顧昶事兒,我來善後。”
葉榕一驚,瞬間驚得醒了個徹底,她擰著眉心問:“二哥如何知道?”
見她嚇得不輕樣子,魏昭如實道:“你放心,隻有我知道。你布局還算嚴謹,步步都走得嚴絲合縫,沒人看出來。”
魏昭音才落,葉榕身邊一個婆婆急匆匆跑了來:“姑娘,不得了了,顧二爺跟咱們家三姑娘……”她使勁一拍大腿,一副說不下去樣子,“哎呦,這可怎麼是好啊。那樊家公子不知道怎麼,忽然衝進屋裡去,什麼都瞧見了。”
“那樊家小姐,將顧二爺好一頓打啊。那樊小姐脾氣倒是不小,她竟然連咱們家三姑娘都敢打。姑娘,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