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野心不可怕,可怕的是為達目的濫殺無辜不擇手段。葉榕希望,即便魏昭日後還是會走上那條舊路,她也由衷希望他能做可行之事。
有野心與心存善念,並不矛盾。
葉榕道:“一旦事發,你能護得齊夫人周全嗎?畢竟,她是個無辜的可憐人。”
魏昭笑了。
其實眼前的這個女人,最讓他動心的地方,便是她的善良。前世,她能離而複返,救他於危難之中,他就知道,她是一個心地純良的好姑娘。
這個世道,不缺陰險狡詐的小人,而真正打心底善良的人,反而顯得彌足珍貴。
“你放心。”他向她承諾。
雖然隻有簡短幾個字,但葉榕卻真的相信他,非常放心。
“我信你,二哥。”既然選擇相信,葉榕覺得,日後便不必再問,於是又說,“既然你今天說了,我便信你。日後再有這樣的事情,我不會再存質疑。”又承諾說,“不管日後魏家會走上一條什麼樣的路,我既跟了你,便跟定了,無怨無悔。”
魏昭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他忽然很想輕輕把她擁入懷中。什麼也不做,就安安靜靜抱著她。
但他是理智的,知道抱人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便伸出手來,想去摸一摸她柔軟如瀑般的黑發。
見他突然朝自己伸過手來,葉榕本能是避讓了一下的。但隻是本能晃了下身子,待得反應過來他想做什麼的時候,她倒是老實呆著沒動了。
於是魏昭笑起來,那燥熱白皙的大手便輕輕落在了她腦袋上,葉榕可以清晰感覺到他手上傳來的溫度。
甚至,可以聞到他身上傳來的淡淡皂香味。
“腳忽然有些麻了,我起來走走。”她是真的腳麻了,倒不是騙人。
但可能因為以一個姿勢坐得太久了,所以,整個右腳突然間麻木得沒有任何知覺。葉榕才撐著身子站起來,便又跌坐了回去。
“你坐著彆動。”魏昭起身走了過來。
過來後,直接彎腰蹲在葉榕腳邊。
葉榕忙說:“就是有些麻了,歇會兒就能好。”
魏昭卻說:“我替你揉一揉吧。”
葉榕覺得這樣不合適,搖頭拒絕:“這樣不太好。”
魏昭便一本正經胡說起來:“腳麻是因為腳上供血不足,不能掉以輕心。若是不及時采取措施,後果可能會比你想象的要嚴重。”
葉榕知道他在嚇唬自己,撇嘴,倒是毫不留情直接拆穿他:“二哥讀過幾本醫書?看起來懂的倒是挺多的。”
魏昭已經脫了她鞋子,但好歹他知道腳是女子最私密的部位,輕易不能視人,所以,他便沒脫她襪子,隻隔著襪子輕輕替她揉捏。葉榕見狀,倒也沒再阻止。
“聽榕兒的意思,你是精通醫術了?”
葉榕道:“精通倒是談不上,不過是略知一二罷了。”想起對醫書起興趣的原因來,葉榕忙又道,“說起這個來,還得多謝二哥你呢?”
魏昭知道她得提黑水鎮的事情,但卻裝作不知道,故意問:“這話怎麼說?”
葉榕便說:“當初想救你,但又不敢公然去醫館裡直接說你的症狀開藥方。所以,隻能我自己臨時抱佛腳啃醫書,自己琢磨出了藥方來,抱著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心態去買藥。每家醫館隻敢買一種藥,前前後後跑了很多家,才把藥湊齊。”
“辛苦些倒是不在意的,隻是,當時的確很害怕。”葉榕說的是實話。
她不怕自己死,隻怕連累親人。
魏昭手上動作沒停,聞聲抬眸看去,問:“這件事情,顧旭知道嗎?”
“他不知道。”葉榕搖頭。
她當時本來是沒想救他的,已經走遠了,後來良心上過不去,又折身回去,把人救了。其實整個過程,她自己都是稀裡糊塗的。
那種情況下,她哪敢告訴顧旭啊。
當時顧家自己都自顧不暇了,告訴顧旭,也隻能給他添負擔。事是她自己惹來的,所以,隻能她自己硬著頭皮去解決。
魏昭說:“若他知道當時那樣的環境下,你竟然救了我一命,不知他會作何感想。”
“可能會覺得我背叛了他,背叛了顧家。”葉榕如實說。
魏昭正在給葉榕揉腳的時候,桂圓敲門進來了。一進來瞧見魏家二爺竟然蹲在自家主子腳邊幫她揉腳,嚇得一個激靈,立即跑了來。
“奴婢來做吧。”
葉榕腳沒那麼麻了,就說:“我已經好了。”
於是,魏昭又幫她把鞋子穿上。瞥眼見桂圓一副大難臨頭的表情,魏昭笑望著她說:“我與你們家姑娘清清白白的,你不必這副表情。再說,沒幾個月我們便成親了,日後這些事情,我也是少不了要做的。今天,就當作練練手吧。”
桂圓低聲爭辯:“伺候姑娘,是奴婢的事,怎能勞您的大駕。”
魏昭問葉榕:“這丫頭我看年紀也不小了,婚配了嗎?”
聞聲,桂圓以為魏昭是煩了她,要將她打發走,臉色立即成了豬肝色。
桂圓忙跪了下來,求著說:“姑娘,奴婢是要伺候您一輩子的,奴婢不想離開您。”
葉榕親自彎腰將桂圓扶起,倒是嗔了一旁的魏昭一眼。
“魏二哥不是這個意思。”葉榕解釋與她聽,說,“他的意思是……”他的意思是,有些事情是夫妻間的事情,是無需彆人插手的。就比如說方才,魏二哥給她夾菜盛湯,又幫她揉腳解麻,其實都是在表達對她的關懷。
這種事情,他做跟桂圓做,意義肯定不一樣。
葉榕是懂魏昭意思的,但其實方才二人的確也有些越矩了,雖然定親了,但畢竟還不是夫妻。
話到嘴邊,葉榕倒是不好說。
魏昭也懂葉榕的欲言又止,索性接了她的話說:“我的意思是,若是她沒有婚配,心中也沒有喜歡的男子的話,不如配了我身邊的人。這樣的話,她既得了依靠,又能日日陪在你身邊,豈不兩全其美?”
桂圓還是個姑娘,聽不得這些,於是板著臉說:“多謝魏二爺好意,但我隻聽我家主子的話。”
魏昭不掛臉,更不會與一個丫頭片子置氣。見桂圓有些氣了的樣子,他聳肩,就說:“我隻是心疼你們家姑娘,怕她替你們幾個丫頭操心勞力。”
聽魏昭這樣說,桂圓倒是心裡舒坦不少。
他不是調侃自己,他是為姑娘好。
桂圓伺候葉榕魏昭二人吃飯,吃完飯,葉榕見出來的時間有些長了,於是忙告辭:
“我該回去了。”
“我送你們下去。”魏昭直言。
葉榕驚恐:“不必了,我與桂圓自己下去就行。葉家的馬車,就停在外麵。”
魏昭笑,也沒說什麼,隻抬手指了指隔壁間。葉榕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顧旭一直在隔壁,想是會逮著機會與她說話吧。而葉榕,她也是不想再見顧旭的。
她跟他早就徹底沒關係了,如今又與魏昭定了親,她自然想割斷與過去的一切,過上嶄新的生活。
隻是,葉榕到底是保守了些的,畢竟還沒婚嫁,若傳出去,不太好聽。
魏昭說:“你我坦坦蕩蕩,不過是一起吃了個飯。何況,身邊還有丫鬟伺候著。若心中坦蕩之人,必不會胡思亂想。若會胡思亂想的,本也不是同道中人,你更無需在意。”
葉榕點點頭,答應了。
這邊三人才推門出去,果然,隔壁間的門也開了。
而從隔壁間走出來的,正是一襲玄色緞麵錦袍的顧旭。顧旭臉色可以說是難看到了極致,看到魏昭,隻略掀眼皮睇了他一眼,沒搭理。
顧旭並不想與魏昭多廢話,他是想跟葉榕單獨說話的。此番見魏昭在,他倒是沒多言。隻看了葉榕一眼,避開身子,想讓她先過去。
既然顧旭沒說話,葉榕也就沒搭理他,隻依著禮數朝他略福了下身子,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葉榕正要離開,屋中卻突然傳來一道男人的聲音。
“尚未婚嫁,孤男寡女私會一室,葉大姑娘也不怕傳出去有損自己名聲?”男人的聲音由遠及近,直到他人立在葉榕麵前。
葉榕看了他一眼,倒是正麵回他的話:“我與魏二爺尚且有婚約在身,但唐將軍與顧大爺又有什麼?你們孤男寡男共處一室,又呆了那麼長時間,我是不是也該懷疑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