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來,陛下與顧家對彼此的信任,將會近一步瓦解。君不信臣,臣不敬君,離心離德是遲早的事。
第97章
這幾日外麵很亂,常常呆在屋裡,隔著高高的院牆,都能聽到外麵訓練有素的軍隊經過的聲音。從前每隔一日下午,皇後都會邀諸內命婦外命婦去她那兒坐著吃茶說話,這些日子,這一應的禮數也免除了。
女眷們呆在內宮,宮門處有侍衛把守,不讓隨意出入。葉桐實在害怕,便日日與葉榕母女倆呆在一起。
侯夫人雖然也在,但她素來是沒主見的。遇到這種陣仗,自然也是隻想往刑氏這個兒媳婦身後躲。
刑氏倒是不怕的,外麵發生再大的事情,也與她無關。
刑氏陪著老夫人說話,葉榕葉桐姐妹則進了屋內說悄悄話。
“魏二爺可有提前與你說過什麼?”隻有姐妹兩人在的時候,葉桐就沒什麼顧忌了。因為她與徐彥在一起的時候,徐彥有些話倒與她直說。所以,她就覺得魏二爺是天子近臣,若是提早得知什麼內幕消息的話,肯定會與長姐說的。
葉榕道:“他一個七品芝麻小官,不過是幫著寫寫東西打打雜的,能知道什麼。你也彆害怕,這都幾天過去了,不也沒事。若有事,早就出事了。”
“可是能是什麼事?”葉桐絞儘腦汁都想不明白。
葉榕敲她腦袋:“該想的可以想,不該想的不可以想。天家的事情,豈是你我等可以隨意猜忌的?我們就老老實實在這裡呆著,反正每天都有好吃好喝的,足矣。”
葉桐挨了教訓,倒是老實了些。
接下來又躁動了幾日,然後突然就有了消息,說是京城傳來了消息,宮中太後身子忽然抱恙,所有人要立即回京。
這場拉鋸戰持續了有月餘的時間,到了九月中的時候,終於傳出消息來,說是久病不出門的三皇子終於日漸好轉了。因得了這個好消息,太後病情也漸漸好轉起來。
似乎隻是瞬間功夫,籠罩在京城上方的烏雲便散了去,貴京城內又是晴空萬裡了。
而如今,天氣也漸漸涼爽了下來。
連著下了兩天的雨後,最後一絲暑熱也散去了,日子好過起來。
老夫人什麼都不知道,就真以為是太後病了又好了,三皇子也好了,早晨葉榕等人去請安的時候,她老人家嘴裡還阿彌陀佛了幾句。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老夫人嘴裡念著,“國泰民安,國泰民安。”
老夫人沒什麼太大的追求,就希望家族興旺家和萬事興。
顧家與嬴家的這場博弈,最終還是跟前世一樣,以顧家最終順利護得三皇子入了宮而告終。但葉榕知道,如今的顧家,怕是不如前世那般得天子信任了。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陛下隻會認為是顧家不願再替他老人家效勞,而不會猜得出其實是有彆人暗中做的手腳。
但顧家人可不蠢,尤其是顧家的那幾位爺,一個比一個精明。葉榕心中其實還是有些擔心的,擔心魏昭僅以一人之力會招架不住。
事情未定的時候,她十分鎮定自若。如今事情塵埃落定了,她倒是開始焦慮不安起來。
魏昭似是猜到她會擔憂焦慮一般,這些日子,倒是常往葉家跑。常在她麵前晃,她總相信其實真的沒事了吧?
魏昭這些日子總來府上晃蕩,刑氏雖高興,但想著下月初就成親了,總該顧著些規矩。所以,私下裡找魏昭說了幾句。魏昭覺得有些道理,便沒再來了。
之前女兒親事未定的時候,刑氏擔心。如今眼瞅著就要出閣了,刑氏更是不舍。
就算那魏二爺人不錯,魏家那位二夫人也是好想與的,但是,出了嫁的姑娘就是人家的人了,日後母女若是再想見一麵,也得提前遞帖子。哪如在閨中的時候啊,想見就能見。
刑氏素日裡多要強的一個人啊,當初那麼難的日子都沒哭過,如今,倒是常常夜間抹淚。
刑老夫人是過來人,就笑著安撫說:“其實真正等榕兒嫁過去就好了,你就是習慣了日日有她在身邊陪著。你若是覺得心中不好受,你便想想為娘的。當初,為娘可是親眼見著你上送嫁的船啊。”
老夫人悵然:“這二十多年來,你我母女見過麵的次數,十個手指頭都數得過來。”
刑氏還真設身處地去想了下,這樣一想一對比,她心中就好受許多。女兒算是幸福的了,嫁的郎君不錯,且又是在京城。
那魏昭與蕭兒,還是同僚呢。但凡有什麼事情,都好解決的。
九月底葉榕臨嫁前,侯府又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葉桃被顧昶拎著送回來了。據顧家人的意思是,葉桃身為大婦卻十分善妒,手腳不乾淨,容不得庶出子女。府上樊姨娘還沒到月份,卻突然早產,但產下的胎兒卻是死胎。
那死胎渾身青紫十分嚇人,尋了大夫來問,才知道,原是這些日子樊昕所吃的食物都是被人下毒了的。而樊昕所有的吃食,都是葉桃這個主母負責的。
顧昶實在忍無可忍,當場狠狠扇了葉桃兩個耳光後,就直接遞了休書一封。又趁著顧家正亂,長輩們暫且沒人管的時候,直接提著葉桃帶著休書來了葉家。
彆的且先不說,就單瞧見葉桃雙頰微隆起的紅腫,葉老夫人就死命抓著顧昶要找他拚命。
“我們葉家的女兒,個個都是金枝玉葉。你敢打人,我今天打死你。”葉老夫人實在是氣極了,不顧體統,跟瘋了一樣抓著顧昶打。
顧昶不還手,但態度堅決。
他就是要休了葉桃。
葉老夫人打得累了,扭頭厲聲質問葉桃:“你可有害過人?那樊姨娘腹中胎兒的死,可與你有關?”
葉桃倒是想害了那賤人的孩子呢,但賤人被護著,她沒這個機會。
賤人如今倒是會算計了,似是怕她會暗中下手一樣,主動提出孕期一應飲食都由她這個主母負責。這樣一來,賤人母子的命都與她息息相關,她倒是不敢怠慢了。
就更彆說下毒了。
她是冤枉的,她是被人陷害了的。
葉桃哭得毫無形象可言,跪著膝行到老夫人腳邊來,死死扯著老夫人衣角,哭得撕心裂肺:“祖母,您一定要替我做主啊,我真是被冤枉的。我不知道怎麼回事,怎麼突然就動了胎氣。”
顧昶雙眼猩紅,氣得跳腳:“賤人,你還敢狡辯。昕兒信任你,才把自己跟孩子全都托付給你。可你倒好,暗地裡在她的吃食中下毒。你怎麼這麼狠的心!”
“我沒有!”葉桃嘶吼,“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是你們,是你們害我!顧昶,你想休掉我與那個賤人雙宿雙飛,你癡心妄想!”
葉老夫人漸漸鎮定下來,質問顧昶:“想休我家桃兒,敢問她犯了七出的哪一條?你說她善妒就善妒?你說她害人就是害人了?若她真善妒,又怎麼會由著你先娶一個妾進門。你們顧家自己損了陰德得的報應,彆什麼屎盆子都往我們家人頭上扣。”
說罷,扔了個茶碗碎在顧昶腳邊,又吼:“今兒這事,我與你們顧家沒完。”
“走,桃兒,有祖母給你撐腰,彆怕。我現在就帶你去顧家。倒是要看看,這天子腳下,到底還有沒有王法了。”
蜜餞把探來的消息一一詳細告知葉榕,葉榕聽後,倒是差不多能想明白怎麼回事。樊昕之所以提出讓葉桃這個主母負責她的衣食住行,怕就是等著算計她的。
隻是她不惜拿自己的第一個孩子做籌碼來算計,也實在太心狠毒辣了些。葉榕不由得又想到了前世。
上一世的樊昕,一生無子,最後還是過繼了顧晟夫妻的一個孩子。而今生,她本該可以早早有個孩子的,卻又……
蜜餞可不管葉桃是死是活,她隻擔心自家姑娘。
“三姑娘三姑爺這樣好一番鬨騰,怕是會衝撞了姑娘你的喜事。”蜜餞心中挺不高興的。
其實她還想怪老太太呢,隻是沒敢說而已。
老太太也真是的,明知道沒幾日姑娘便要出閣了,即便要討公道,也不能這般大張旗鼓啊。悄咪咪去顧家,坐下來好好談,不好嗎?
非得鬨得雞飛狗跳不可開交。
“姑娘,現在該怎麼辦?”蜜餞也是沒了主意,“總不能由著這樣鬨下去。”
葉榕自然也是不想管葉桃死活的,但她也不願葉家的女兒被人休棄回家來。況且,若是顧昶指責葉桃的罪名成立,影響的可是她們姐妹四個。
葉桃就是個麻煩精,是禍害。當初她算計葉桃樊昕共嫁一夫的時候,打的就是讓她們姐妹內鬥的算盤。
如今終於鬥起來了,她不可能讓葉桃回來。
葉桃被樊昕算計了,憑她那孤傲不可一世的性子,日後對樊昕必然是會更加痛下狠手。那唐統假仁假義,還想虛情假意與樊家繼續交往下去呢。
如今樊唐兩家的關係,還真是得靠這二位姐妹推動一下。
這樣一鬨,樊賓跟唐統,是再不可能來往了。雖然樊唐兩家誰都不是她朋友,但自己的敵人跟自己的敵人鬥得死去活來,這種感覺,是再好不過。
葉榕附在蜜餞耳邊說了幾句話,蜜餞聽後,立即按著吩咐去辦事。
到了天黑的時候,蜜餞終於帶著消息回來了。
“姑娘果然猜得沒錯,那樊姨娘是自己害的自己。咱家老太太去顧家好一番鬨騰,甚至都要去請府尹大人來斷案了。見事情要鬨大了,又在顧家老太太的威逼下,那幾個所謂的咱們三姑爺給樊姨娘的心腹奴才,這才說了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