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之門”是裡格城東部基蘭山脈中，一條寬三百米的大峽穀。
從足夠遠的地方看，像是兩扇巨大的石門中央裂開了一條縫隙，蔚為壯觀。
仿若通往未知世界的大門。
奧蘭王庭的大軍想要東進，這也是必經的咽喉要道。
因為這片區域盛產綠銅，岩石異常堅硬，因此這基蘭山脈也是天然的軍事防線。
以新世界科技城為首的聯盟軍團花了幾個月的時間，在這裡峽穀裡鑄造起了一條鋼鐵打造的軍事堡壘。
此時此刻的岩壁上，密密麻麻開鑿出了成千上萬的火炮陣地。
它們像是蜂窩眼一般，遍布整個峽穀的兩側山岩。
這個世界的火炮特點就是“大而粗”，沒有精確定向能力，機械師們就把口徑和彈藥的體積做到了極致。
超大口徑的炮管也能最大可能彌補普通彈藥和魔能炮彈的差距。
這能在戰爭中消耗最大的彈藥領域節省足夠多的成本。
口徑超過六百毫米的重炮比比皆是。
那些重達數千噸的怪物更是隔著一段距離就會布置一門。
像是野獸呲露出的尖牙，給整個山脈都添上了幾分猙獰。
岩壁上，塔吊還在忙碌地吊裝設備，各種穿著機械外骨骼的工人也在不停地加固著防禦工事。
他們要趕在奧蘭王庭大軍來之前，儘可能讓這座防線足夠堅固。
山岩腹部的指揮所裡，一眾聯盟軍的高層和軍事參謀們齊聚一堂。
他們正在召開一場討論激烈的臨戰會議。
圓桌上初九坐在正位，她身邊是九階的「褪色者」格裡菲斯；
聯盟軍那邊來卡特琳娜暫時還沒到，來的是二把手副司令，一隻手已經替換成機械義肢的大將羅格斯；
新世界這這邊董七還在前線，參會是科技城的總會長道格拉斯；
而革命軍那邊參會的是那個非常神秘的首領，少有人見過真容的「抗法者」瓏雨，一位在東荒通緝榜首掛了三十幾年的頂流存在。他是一個一言不發的白發男人，看不出年齡，模樣像是二三十歲，但眸子裡沉澱的光芒卻異常深沉。
季尋也坐在圓桌，但基本不怎麼發言。
他更像是一個吉祥物，是各大勢力構建信任快速磨合的橋梁。
會議室的牆壁上掛著地圖，桌子中央還有裡格城附近的沙盤。
參謀們正在彙總情報。
“剛傳來的情報，奧蘭王庭的先頭部隊已經抵達裡格城了。那位亞瑟王的主力軍團也距離隻有一天的路程。應該就是這幾天集結完畢，就會發起攻擊.”
“根據目前得到的情報來看，奧蘭王庭集結的主力軍團一共十三個集團軍，總人數超過了一百萬。還有後勤和奴隸軍團，總人數超過了三百萬.而我們這邊主力是聯盟軍和新世界的機械軍團，能參戰的一共也才十萬.真要正麵對抗，基本沒有勝算的。所以隻能打陣地戰.”
“嗯。基蘭防線已經有了足夠強大的火力配置。我們的火炮射程也整體優於奧蘭王室。打起來人數差距意義不大。隻要拖得足夠久，新世界那邊的泰坦戰甲下線，我們的勝算會越來越高”
“正常開戰我們確實不懼。不過奧蘭王庭的月神阿拉克涅，還有兩個外神卻是個大麻煩。目前要擔心的是惡劣的氣候、蟲災和信仰汙染”
“嗯。這點後勤部門已經在著重防禦了。”
“諸位。斬首計劃進展怎麼樣？隻要那奧蘭王一死，敵軍必崩。”
“很難，幾乎沒有進展。奧蘭王庭有三位外神在，還有王下四騎士，至少三具泰坦戰甲和那機械天使，九階都有去無回我們派去的人，也沒有任何消息。”
“正常想刺殺是不可能的。但那亞瑟王現在已經被【暴君】印記汙染，說不定會做出一些非理智的決策。我們可以在這方麵做一些安排，比如激怒他冒進”
“.”
季尋一直默默聽著，沒開口是因為大家商量的計劃，他早就在腦子裡推演過了無數遍。
就目前來看，雙方大戰的勝負確實結局難斷，不確定的因素太多太多。
明麵上說奧蘭王庭確實有絕對的優勢。
但如談論的那樣，那個臃腫而龐大百萬軍團的弊端也非常多，最大的不確定就是暴君亞瑟。
現在還每天都有大量奧蘭舊臣投奔初九這個流亡公主，就知道奧蘭王庭內部的情況如何了。
季尋仿佛看到了當年塔倫末期眾叛親離的「瘋王」奧杜因。
那亞瑟王如今就是最大的一個不確定因素。
雙方都沒有斬首對方的能力，隻能先拚下去，看誰能拖到最後。
聯軍這邊雖然人數少，但後勤資源需要的也少，調度也高效，能集中優勢兵力打尖刀戰。
再有這銅牆鐵壁一樣的基蘭防線，隻要彈藥充足，打得越久是越有利的。
不過這是常規情況。
季尋推演中的“意外”太多了。
三位外神隻是其一，還有已經退出東荒的鳶尾花軍團暗中窺探，甚至是南大陸的龍神、兩位外神也不見得真沒人理會
這邊
這些都是能影響戰局的潛在風險。
季尋沒說。
因為說出來也沒意義。
不說都是推斷，哪怕是說出來了，他想不到解決方法，彆人也想不到。
會議還在繼續。
正想著，季尋突然發現了有一縷目光看向了自己。
他看了過去，正是革命軍首領「抗法者」瓏雨。
那對視一眼，相互點點頭。
季尋覺得仿佛被人洞穿了內心的所想。
這可不是錯覺。
季尋知道這是對方的能力——洞察人性。
這位不僅僅是革命軍的首領，也是秦如是的老師。
旁人對瓏雨知之甚少，甚至革命軍裡除了少數乾部，都對這位神秘首領不夠了解。
但季尋在秦如是的記憶中看過，雖然對方不認識他，但他已經算是非常熟這人了。
這是一個不僅戰鬥力強大，內心也極其強大的存在。
用秦如是的話來說，瓏雨的實力非常的強，哪怕是她都沒見過那位全力出手。
聯邦數十年的圍剿他都能安然無恙，可見一斑。
苦修者、聖人、心靈偉岸、無垢者、偉大的革命家.這些標簽都可以貼在瓏雨身上。
季尋從秦如是的記憶中看到過，給他的感覺很像是宮武，階位不高，但境界極高。
而且，這人的職業序列非常特彆，能力強得近乎於妖。
他走的職業序列是【方塊9-人欲】。
這個序列研究的能力的就是“人欲”，序列專屬魔神秘法就是「七原罪」。
傲慢、嫉妒、暴怒、懶惰、貪婪、暴食及色欲，人類靈魂深處的七原罪。
據說這門秘法修煉至高處，能擯棄自身人性弱點，達到聖人之境。
這是一個洞悉人性，又有著強大能力的職業。
不過，途徑9指向的神格稱謂是【毀滅】，這就更有意思了。
季尋在打量那「抗法者」瓏雨。
對方也在打量他。
季尋當然看出來了，那人對他似乎也很感興趣。
不多時，會議結束，眾人陸續離席。
「抗法者」瓏雨是今天剛到基蘭防線的，還沒來得及打招呼。
季尋也是在會議室才第一次見。
他剛起身準備聊兩句，一頭白發瓏雨卻主動招呼道：“季尋小友。”
這句“小友”可不是托大。
這家夥在通緝榜上都待了三十幾年了，據說他上榜的時候就是這副白頭發的樣子了，估摸著年齡絕對小不了。
季尋也客氣道：“瓏前輩。”
不僅僅是年齡，還因為對方是秦如是的老師，用上敬語也合禮節。
瓏雨卻沒那麼講究稱呼上的細節，笑道：“不必這麼客氣的。”
他說著，道：“之前就聽乾部們說起小友，今日一見，果然儀表非凡。”
季尋笑笑，“前輩過獎了。”
他知道對方可不是禮節性的誇獎，而是真看出了自己的特彆。
“對彆人來說或許是，小友你，卻是不夠的。”
瓏雨笑著搖搖頭，他說出了大招呼的來意道：“南大陸的事情我聽回來的乾部們說起了。還多謝小友的相助，不然我們可能就損失很大，也帶不回那些珍貴的物資的。也多虧了那些素材，我也才能僥幸進階”
“.”
季尋笑笑，沒想攬功。
對方確實說的沒錯的。
革命軍眾人去南大陸，沒有他的話，收獲確實要少很多。
但同樣的，沒有他，他們大概也不會去死域，有秦如是在隊伍裡，談不上什麼風險的。
這種層麵的人，說謝謝，那就是真記在了心上。
瓏雨也沒多墨跡，轉而他看著季尋，沒有避諱隱私，而是直接提醒道：“你的靈魂情況不非常危險啊。之前我聽說你是畸變了？如果是沒找到更好的辦法的話，你可以走我這職業序列，「七原罪」這門魔神秘法能抑人欲，能最大可能壓製精神方麵的畸變”
也難怪對方會提醒。
季尋現在的靈魂狀態是魔女畸變和正常人一半一半的概率。
這狀態在外人看來，立刻就要走上不歸路了。
但實際上，這種微妙的魔女平衡，是他故意保持的。
看著危險，實則一點都不安全。
隻是因為有南鏡這個精通各種秘法的大祭司幫忙抑製，季尋才敢這麼玩。否則早就變成魔女了。
他也看出來了，這位革命軍的首領，就是因為想提醒自己才主動開口的。
麵對對方的好意，沒等季尋開口回應，
瓏雨卻已然洞悉了他的想法，搖頭自嘲道：“看來小友早有辦法，是我多慮了。”
季尋可不覺得對方是多嘴，反而對這種好意回報了自己的感謝：“多謝前輩提醒。我目前的狀態確實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