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建軍把她們兩個接了出來, 安置到了旅館裡, 給她們買了新的衣服,給她們叫了吃的, 安頓下來了, 他立刻打電話通知劉田芳、陳向紅她們。
人是找到了,陳向紅說要過來,陳建軍阻止了, 沒有必要,他馬上就要帶著她回陳屋村了。
打完了電話回去,看到陳建軍的黑臉,夏燕一看到他這樣, 立刻認錯:“舅舅, 我知道錯了, 以後絕對不會再犯了, 我到了車站的時候就後悔了, 隻是沒辦法回頭,之後看到小桃,也不能坐視不理, 真的不會有下一次了,這一次是我太衝動了,你想想剛剛看到我那樣子,我是故意的!”
剛剛她的臉上都是那種灰黑的泥塵, 衣服也是格外的襤褸, 說是打狗幫沒幾個人會懷疑的那種, 加上她還沒有怎麼發育,如果不說話的話,把她當做男的也不是沒有可能,就算知道她是一個女的,那個樣子,也不會引起多少有心人的注意。
這一番話聽起來還有模有樣的,陳建軍的臉色和緩了一點點,深深的看著她,把她領到了自己的房間,開始批評,當著另一位同甘共苦的小桃的麵,有些話不好說:“夏燕,你媽媽不應該這樣,強硬的改你的誌願,還把你鎖起來,這是她該批評的地方,但是你這樣子做也太衝動了,就像小桃一樣,如她沒有遇到你呢,她會怎麼樣?你知道吧,她很可能會賣給那些大山裡麵的人,大山裡那些娶不到老婆的人,買來做什麼呢,給他們生孩子,跑的話會被打斷腿,隻要還能生孩子,他們都無所謂。在大山裡麵沒辦法接觸到外人,不能上學,再也不能看到我們這些親人,隻能夠日複一日的勞作、生孩子,你有想過這些後果嗎?”
夏燕眼眶紅了,但是那倔強的忍住了:“舅舅,我知道,我也很擔心的。”
“你知道就好,你媽媽做的不對,你跟我們說,我們還可以商量,你媽媽呢,是有各種問題,但她也是你的媽媽,希望你好好的,你失蹤這些天,她以淚洗臉,都住院了,你爸爸也是乾熬著的在找你,還有你弟弟,很後怕讓你出來,你一走就不見了,你也知道他的身體,現在病還沒好,還有你姥姥姥爺姐姐他們,每天都在車站裡麵找你……”
聽著陳建軍一點一點的細數他們的做法和處境,夏燕的頭越來越低,聲音如蚊呐:“舅舅,我錯了,我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情啊,我知道是我太生氣了,我那時候……衝動,媽媽把我關了起來,我很難過,她一直不讓我出去,我感覺我跟個犯人一樣。”說到這裡,聲音大了起來。
“小和把我放出來的時候,我的腦海裡隻有一個念頭,離開,遠遠的離開,我本來是想去找姐姐的,我想直接去首都,可是沒有錢買票,我就想來找你,沒想到上了車會發生這麼多事,在車裡,看到那麼多人擠在一起,周圍的全都是陌生的麵孔,我就後悔了,後麵……很刺激,我也沒想到,可以順藤摸瓜。”
夏燕的聲音變小:“我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事,不過有心理準備,我當時就給自己做了偽裝,看到小桃的情況,我當時覺得,如果我當做沒看見的話,以後的一輩子我都會不快樂,我不是一時衝動的,我沒有自己上去說他們是犯人,我找了列車的警察,之後他們配合,因為那其中有一個人逃了,我們其實沒有做什麼,隻是跟有人逃跑了,那時候被人沒功夫離我們,我們下意識的跟著警察跑了,等到回過神來,就跑遠了,之後就在一個隱蔽的地方待著,等到他們回來,逃跑的人也抓住了,我們才回來這裡,我不是故意不通知你們的,那裡沒有電話,而且好像說有懷疑,不給使用電報……”
聽著她說這些話,陳建軍摸了摸她的腦袋,剛洗乾淨的頭發絲特彆的柔軟。
“雖然是這樣說,但是如果還有這樣的事發生的話,你在做之前,我希望你想一想你的家裡人,如果你出了事會怎麼樣?你有沒有想過,要是你真出了什麼事兒,你媽會受不了,是她把你鎖起來的,如果你有個什麼,就是當媽的害了你這個女兒,你姐,她得有多自責,還有你弟弟,很可能一直都沉浸在是我害了姐姐的這個想法中,他們一輩子都會難以快樂,開心的會是誰呢?”
“如果你出了事,開心的隻有那些人販子,因為他們賣出了一個好價錢,還有那些山裡的漢子,得到了一個漂亮、,聰慧的媳婦,可以給他們生下可能會更加聰明的後代。”
那種可能,夏燕就覺得自己汗毛豎起來了。
看到夏燕臉上的惶恐,陳建軍覺得可以了:“你應該也累了,今天在這裡好好睡一覺,明天我們回家。”
“嗯。”夏燕嗯了一聲,在他轉身之前問:“舅舅,我的誌願現在已經不能改回來了吧?”她的肩膀鬆垮了下來:“開始事情的源頭就是這個,我覺得媽媽太偏執了,姐姐現在都沒有對象,她怎麼知道她以後一定會談一個外地的男朋友,我確實更喜歡首都,有時候,我不喜歡家裡,我想要到外麵去,以後還有那麼遠,媽媽一副我不要這個家,翅膀硬了的樣子,我很難過。”
“我知道,媽也是為我著想,我也看到村裡有幾個嫁的比較遠的姐姐,她們沒有娘家撐腰,日子過得不太好,回來都能夠聽到訴苦,她們嫁的最遠的還都沒有出省就已經這樣了,要是我和姐姐都留在首都的話,那就更遠了,一南一北,媽媽也是希望我和姐姐離家近一點。”
陳建軍又摸上了她的發頂:“你媽把誌願改回去了,還有你是不是忘記了你姥姥、小舅舅他們也在首都啊?要是你有什麼事情你爸媽趕不急,你還有幾個舅舅呢,你的表弟再過幾年也長大了,可以幫你們撐腰了,而且怎麼說呢,要是你找的人好的話,不需要娘家人幫你撐腰,他自己就幫你把腰板挺直了,不過,這種要依靠彆人的做法還是很難說的,人是會變的,而且求人不如求己,我希望你自己能夠立起來,不要像你媽媽以前,大聲說話都不敢,你幾個就就去給她撐腰,她還阻止,一句話都沒有多說的。”
夏燕眼淚終於忍不住,她倔強的用手掌捂住自己的臉:“我沒想到……媽會去改回來,那時候,比起她改了我的誌願,我更氣的是她把我關起來,我覺得我像個傀儡,像個人犯,罪大惡極……”
“我知道,不過你回去後要跟你媽道歉,知道嗎?再怎麼說你也不應該離家出走,你才多大就離家出走了,你知道外麵該怎麼生存嗎?沒有錢,沒有吃的,如果你是你表弟,我肯定拿棍子來伺候你。”
他是一個不體罰的好爸爸,但是如果他們三個做了這麼小熊的事情,他就不一定還是一個不打人的好爸爸了。
人平安找回來了,小桃建軍也看著她和她的家人離開,這才一起回了陳屋村。
一看到夏燕,陳向紅她們就衝過來抱著她哭,夏燕看到瘦了那麼多、憔悴了那麼多的家人,也哭了。
聽著夏燕給他們道歉:“爸媽對不起,是我錯了,太衝動了,不應該離家出走……”
“你這孩子,你是要急死我是不是,啊,是不是就是要急死我,氣死我,是要看著我蹬腿了你才滿足是嗎,你這個冤家,我前世就是欠了你的……”陳向紅又哭又笑又罵。
徐福就簡單多了,抱著女兒,抹了抹眼淚,說了句:“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以後彆這樣了。”
一家人痛哭了一場,就宣告和解了,陳建軍鬆了口氣。
沒多久,劉田芳和請了假的春燕回來了,劉田芳給這兩個人各打五十大板,罵陳向紅暈了頭,乾得出把女兒鎖家裡的事,又罵春燕不帶腦子,就這麼離家出走,把自己的安全當做玩笑,麵對著大發雄威的劉田芳,兩個人都跟鵪鶉似得,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陳建軍看事情解決了,這才回了特區,他現在忙著呢,服裝廠那邊也定了,他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個小時,整個人連軸轉,等到放了暑假許曉她們放暑假了,一家人過來看到他瘦了幾斤的樣子,都心疼了。